第四十四章 无法失去的良知
苏瑾谙没笑，也没动。
“你真的以为你赢了吗？”
“他只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失去了良知！”
林清浅走近一步，眼神里藏着讥讽。
“那你就继续等吧！”
“看看你等到的，是不是他送你下葬的花圈！”
苏瑾谙手指一紧，手机差点掉下去。
林清浅却笑了。
“你不是说你时间不多了吗？”
“那你最好快点努力，要不然再拖下去，他可能连你是死是活都不会关心！”
她说完，转身离开。
苏瑾谙站在原地，手一直抖，直到贺晓跑上来一把扶住她。
“她又来干嘛？”
苏瑾谙闭了闭眼，声音低得像风。
“她在警告我！”
“她不怕我死，她怕我死之前让他想起来！”
“她就是个疯子！”
贺晓咬着牙，声音低哑，像是咬碎了每一个字。
她站在苏瑾谙旁边，手不自觉地撑在楼梯扶手上，指节发白。
“她明明得到了所有东西了不是吗？
顾承泽、婚约、名声、财富，她不是都抢走了吗？
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她到底还想把你怎么样？”
苏瑾谙没有回答。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像是那里藏着什么让她无法忽视的东西。
贺晓见她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继续说。
“她就是怕你活着。
她恨你还站着，恨你还喘着气，恨你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存在，就成了她最可怕的威胁！”
“她是怕！”
“你知道吗？她就是怕你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把顾承泽从她手里拉走！”
“可她不知道什么？她不知道你现在连站一会儿都头晕，你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她还怕个什么？”
“她要是再晚一步，她可能就再也不用怕了！”
贺晓说着说着，声音哑了，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己心里插了一刀。
苏瑾谙还是没有说话，脚下像是钉住了一样，她只是在那一阶台阶上，静静地站着，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倒下去。
她缓缓开口。
“她知道！”
贺晓愣住了。
苏瑾谙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她耳朵里。
“她知道我病得很重，也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
“可她怕的不是我活着，她怕的是顾承泽在我死之前记起来！”
“她怕他回头的那一刻，是他哭着跪在我墓前！”
贺晓心头一震，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火烧的棉花，闷得发疼。
苏瑾谙轻轻把手放在扶手上，像是支撑不住了，慢慢坐在了台阶上。
她头抵着膝盖，闭着眼，声音淡淡的。
“她不会让我等到那个时候！”
“她今晚来，就是为了警告我，再往前一步，她就不会再留情了！”
“她能对顾承泽下手，就能对我下手！”
贺晓猛地蹲下来，抓住她手臂。
“你别说这些，你不能怕她！”
“你要是真的怕她，就把这些都告诉媒体，告诉他爸妈，告诉医院，告诉警方，我们有办法的，我们可以告她，我们可以把她送进牢里—”
“没有用！”
苏瑾谙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早就准备好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我连自己的病历都调不出来了，你知道吗？”
“我查过，我让律师查过，可那些检查报告、诊断证明、甚至我的住院记录，现在在医院系统里全被归档为‘误诊’！”
“我想去法院，他们说我没有病历就没有证据，说这是医院内部问题，他们不受理！”
“我试图找媒体曝光，可没人敢碰顾家和林氏！”
“你觉得还能怎么做？”
“我活着这几年，好像活在林清浅编的剧本里。
连我什么时候进医院，什么时候出院，她都清清楚楚！”
“我什么都斗不过她！”
贺晓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被人泼了冷水，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一直以为，只要努力点、硬气点、不服输，总会有办法。
可她低估了林清浅。
更低估了一个疯女人，为了守住她的“胜利”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你还要坚持干嘛？”
贺晓问。
“你就打算这样坐着等死？等她把你慢慢逼疯，把你逼到连顾承泽都不敢看你一眼？”
“那你这些天坚持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你现在开工作室、做项目、捐款、熬夜做设计、咬着牙不去医院……你图什么？”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苏瑾谙没立刻回答。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和自己对话。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
“我想留下点什么！”
贺晓看着她，眼圈红了。
苏瑾谙继续说。
“哪怕我什么都没了，他也不记得我了，她什么都得到了……可只要我的作品还在，名字还在，那些属于我们的密码还在，就不会真的被抹掉！”
“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有人看到这些，也许会好奇，为什么是‘sg’，为什么每一款都藏着同一种花，为什么她不画玫瑰、不画百合，只画银杏！”
“只要有一个人想要去查，就会知道！”
“那我就没白活！”
贺晓终于忍不住了，红着眼坐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
“你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你是疯了，还是你太清醒了！”
“你疯得让我心疼！”
“你清醒得让我想哭！”
苏瑾谙没回抱，只是靠在她肩上，整个人轻得像是要消散了一样。
“别哭！”
她说。
“我不想让你哭！”
“你是我唯一还能相信的人了！”
贺晓咬着牙。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让她得意！”
另一边，林清浅坐在车里，脸上的妆容已经卸掉，只剩下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她看着窗外的夜，指尖在皮座椅上轻轻敲着，敲一下，停一下，节奏像心跳那样让人焦躁。
助理发来消息：
【药剂编号314已注入备用药瓶，明天可以启动下次控制！】
她回复了一个“好”。
然后点开了一段视频，是她让人偷拍的—顾承泽坐在工作室里的片段。
他坐得笔直，眼睛盯着一张画，一动不动。
林清浅咬着唇，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柔和，然后一点点失落。
那表情她太熟悉了。
那不是她熟悉的“顾承泽”。
那是属于“苏瑾谙”的顾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