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上前几步,双手抱住陈晓北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压了过来。
只要陈晓北微微低头,便可一览无余。
一进到屋内,芸娘便上手来解陈晓北衣扣。
“别急嘛。”陈晓北伸手拦住了她。
“咦?”芸娘略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对陈晓北,芸娘那还是有印象的,每次来了,都是猴急得很,三下五除二,就走人。
今儿个这是咋了?
她只得扶着陈晓北坐下,然后,转身去取了一些点心,放到桌子上,又去泡茶。
“大壮,认识吗?”陈晓北幽幽的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很明显,芸娘浑身一哆嗦,过了片刻,她才笑着转过身,“陈爷,您知道的,到这里来的,那人多了,我可记不住!”
陈晓北微微一笑,“芸娘,你我相识一场,我可是来好心提醒你,”
“这个大壮,乃是山贼,他犯下要案,你若是知情不报,便是包庇之罪,到时候陪着一起掉脑袋,我可帮不了你。”
芸娘陪着小心,脸上也收起了笑意,“陈爷,您莫要吓我,我,我就是卖笑的,我真记不住……”
陈晓北突然间一愣神,芸娘这个角度,这个眼神,跟孙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哦,芸娘啊,那我问你,你可认识,秋风渡的孙阿公,对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叫孙娟,一个儿子,叫孙涛,不过嘛,孙涛,死了。”
芸娘满眼都是惊诧之色,几个弹指之后,才算是回过神来,“陈爷,你,你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他们有关系啊。
“芸娘,我实话告诉你,孙阿公和孙涛的死,这个大壮有很大嫌疑,所以……”
不等他说完,芸娘已经泪流满面,忽然走到陈晓北面前,咕咚一声,跪倒在地,“陈爷,烦请转告我那老母,女儿不孝,无法去我爹坟前祭拜……”
陈晓北叹了口气,“芸娘啊,你想不想为你爹,为你弟弟报仇?”
芸娘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芸娘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报了此仇。”
陈晓北等对方哽咽声停歇,才柔声劝道,“好了,别哭了,保重身体。”
“对了,你想回家看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我……”
陈晓北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我懂,你想知道大壮的事。”芸娘轻轻点了点头,“这个大壮,乃是公鸡山的山贼。”
“哦,你是如何知晓的?”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陈晓北轻轻地了点头,所谓酒后失言,不虚啊,“那,他经常来了吗?”
芸娘轻轻摇了摇头,“不经常,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两三个月,说来也是奇怪,虽然这百花楼,这么多姑娘,可他每一次来,都点我。”
“那,他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最近……”芸娘明显犹豫了一下。
陈晓北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接着说道,“若是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对了,如果他再来,可否告诉我一声,我有几句话想问……”
一说这个,芸娘的神情变得很是落寂,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恐怕,不会再来了。”
“哦,这是为何?”
“唉,”芸娘再次叹一口气,“那是刚开春的时候,那晚下雨,也没什么客人,过了二更天,我都打算睡下了,他忽然来了。”
“以往他来了之后,便是急不可耐的要我服侍,可那一次,他只是来坐了一会,跟我说了会话,便急匆匆走了。”
“哦,他都跟你说什么了?”陈晓北追问。
“他跟我说,他是公鸡山的山贼,名叫葛大壮,还说,他们山寨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一百多口子,被杀光了,他因为替大寨主下山办事,躲过一劫。”
“他还说,以后再也不能来找我了,便急匆匆走了。”
听到这个,陈晓北不由得一皱眉头,典型的杀人灭口啊。
“那,他没说去哪?”
“说了,说要去西山禅寺出家,以后吃斋念佛,对了,还给我留了一些银两。”
陈晓北一脸感激,对着芸娘一抱拳,“多谢。”
说完,陈晓北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走。
“陈爷,您会对他不利吗?”
陈晓北就是一愣神,转过脸,看了看对方,“不会的,就是想问他关于公鸡山的事。”
说完,再次往前一步。
“陈爷,请留步。”说着话,芸娘急匆匆转身,从床底下,小心的取出一个木盒,“这是我平日里攒下的一些银两,烦请转交我那老母。”
陈晓北就是一愣,“姑娘,你为何不自己去……”
芸娘擦了擦眼角泪痕,“唉,我打小,便被卖到此地,后来,也曾回去过,可我爹说,我做这个有伤风化,不许我进门,以前,也托人捎去过银两,这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吧。”
陈晓北忽然间有些于心不忍,恐怕捎带的这些银两,也没有交到孙娟他们手中吧,不然,母女二人,也不会那般境地。
“芸娘,过几日,我带你去,你亲手交给自己的母亲吧。”
说完,他转身要走,再次被芸娘一把拉住,“陈爷,倘若抓了杀害我爹的凶手,烦请来告诉奴家一声。”
陈晓北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走了。”
刚要出门,就看到楼下,柳红正好看过来,他脑子飞转,再次回头,“对了,那柳红要是问起,你为何哭泣,你就说,我因为她截走我爹抚恤,我记恨在心,把你骂了一顿,记住了吗?”
看着陈晓北远去,芸娘怅然若失。
老鸨柳红,却是急匆匆走进来。
见她这般情景,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咋了,还哭上了?”
芸娘瞬间想去,陈晓北的叮嘱,叹了口气,“那陈晓北,今日是来羞辱奴家来了,在这里骂东骂西一番,便气呼呼的走了。”
“临走,一文钱都没留下。”
听了这个,柳红反倒是笑了起来,“哎,多大点事啊,定然是被我抢走他爹的抚恤,怀恨在心,到你这找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