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费了好大气力,总算摆脱了杏儿的纠缠。
她嘴里没说什么,但默认了七月初七正式比试,自己不会使用牛乳。
牛乳这种东西,梨月根本没打算用在比试上。
前些日子学做油酥泡螺,她连买了几日牛乳,小厨房就有人提醒她。
牛乳这东西有许多人不能吃,好多人一下肚就是难过。
有那严重些的,吃了牛乳腹胀难忍腹泻不停,几天都恢复不了。
说是沈家人都是这样,因此全家都不用牛乳,倒不是沈氏犯矫情。
只不过宁国府的主子都很喜欢,比如宁老太君,每日都饮一盏热牛乳。
宁大小姐、宁二小姐都喜吃牛乳点心,饮牛乳还要加酥糖。
所以宁国府里的大厨房、小厨房,差不多都擅长做牛乳奶酥。
既然牛乳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梨月就不打算常做。
特别是厨艺比试的时候,大可不必冒这个险。
有人指名要的时候再做罢了,平时没必要主动端上去。
但是杏儿仿佛要拿牛乳当杀手锏来使唤呢。
按宁国府的规矩,七夕当天会办消暑小宴,小姐们都会来参加。
大厨房的正试定在七夕,大约是要把厨艺比试,当做家宴上的节目。
给女眷小宴做吃食,题目是点心与饮子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知道梨月不会用牛乳,杏儿这才满意的走了。
杏儿这样的小心思,让梨月心里有点不痛快。
谁都有擅长拿手的菜,自己拿手的就不许旁人展示,哪有这样道理。
因为杏儿厨艺不错,梨月本来对她有些好感,现在也不剩什么了。
回凤澜院的路上,梨月又琢磨起杏儿说的那句话——
国公爷要把二小姐嫁到晋州去。
她这些天都在准备比试,一直是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
还不知晓二小姐院里,已经闹得人仰马翻。
宁夫人将庶女禁足,令教引嬷嬷好生教她礼仪规矩。
谁知宁二小姐半点不领情,对嫡母的不满渐渐凝成了仇怨。
可她终究才十五岁,虽然心里怨恨,却不知该如何反抗。
想起庶出三妹妹,有生母钱姨娘在照应,比自己强上百倍。
宁二小姐就哀叹生母早逝,使自己落到今天的下场。
她感怀生母的恩情,就在正房里,供了亲生姨娘的神主牌位。
每日早晚焚香祭祀哭泣,恨不得跟亲娘去了才好。
身边教引嬷嬷一看,立刻跑去锦鑫堂回禀宁夫人。
宁夫人听说这事儿,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是彻底冷了。
前阵子宁二小姐闹事,宁夫人就已经断了母女情分。
庶女突然哭祭生母,就是摆明与嫡母结仇。
宁夫人执掌府里中馈几十年,岂肯让个小庶女闹起事来?
她将儿子宁元竣唤进锦鑫堂,正式提起宁二小姐的婚事。
宁夫人只淡然提了句二丫头性子古怪,不好嫁给京师豪门。
京内女眷常有聚会宫宴,以宁二的脾气,只怕得罪亲戚外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将宁二小姐远远的打发,往后都少回京师。
宁元竣依着宁夫人意思,就择定了世英国公庶出三子,作为未来的妹夫。
那英国公也是勋贵世家,祖孙世守西疆关隘,三年才回京述职一次。
他的家眷都在晋州原籍居住,在当地也是个豪门望族。
英国公现有三子,长媳是武将之女,次媳贵为郡主。
只有三子是庶出,性子极为纨绔不肖。
耽搁到二十岁及冠,还没寻着个门当户对的正妻。
这荣三郎在原籍顽劣不堪,家里想寻婚事约束,又高不成低不就。
这才托出不少亲朋好友,四处保媒说亲。
京师里的世家贵女,听说他家三郎是庶子,已有些不乐意。
再听说是纨绔膏粱子弟,二十出头房里就不干净,更是忙不迭推辞。
因此虽说荣国公高门显贵,他这小儿子的婚事也不甚顺利。
宁元竣接到这门亲事时,却另有一番想法。
荣国公世代镇守西疆,虽不似当年老宁国公手握重兵,势力也不容小觑。
将来对北狄开战,少不得他家势力辅佐,结这门亲家是有益无害。
因此亲事一说就成,等宁二小姐知晓时,两边都已合过婚了。
宁二小姐心气儿极高,一直巴望的是皇室高门。
她自诩是宁国公亲妹,就算做不了皇子妃,攀个外藩亲王也极容易。
却是想不到嫡母与兄长,竟为自己定了这样一门婚事。
婆家虽说也是国公府,却不曾入朝住在京师,就已经低了一等。
小郎君还非嫡非长,只是个老幺庶子,在家里必定不受重视。
荣国公府远在晋州千里之外,未来夫婿人品相貌如何,更是完全不晓得。
兄长只凭荣国公的名声,就把自己许配过去了,这岂不是儿戏一般?
宁二小姐这下没了指望,只能对着生母牌位落泪了。
她院里原本的丫鬟已经打发了大半,留下的只有杏儿、蝉儿几个小的。
其余就是管事房新分过来的二三等丫鬟。
跟随小姐的丫鬟,都是预备着跟小姐的陪嫁。
这些人听说亲事不在京师,而在数千里之外的晋州,不禁都打起退堂鼓。
与京师的繁华锦绣比起来,晋州是个偏僻州府,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特别是杏儿这样家生子,父母在府里有好差事,都挖空心思往外跑。
杏儿刚报名大厨房时没这么用心,自听说二小姐婚事,才算是拼尽全力。
宁二小姐与荣国府三郎的婚事,表面看去还算是门当户对。
亲家同为国公府门第,儿孙兴旺的大家族,夫婿还是家中老幺。
可真正细想起来,却着实是可怕。
十五岁的姑娘独个远嫁,连丈夫长什么模样都不知晓。
公婆妯娌性情,夫婿脾性,内宅规矩,更是半分不清楚。
连宁二小姐院里的丫鬟,都看出不好来了。
梨月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她至今不知晓宁二小姐究竟想要什么。
若是她不曾挖空心思高攀,维持着柔婉态度,婚事上总比如今好些。
毕竟宁夫人原先意思,是在京师里给她寻一门熟近的亲事。
梨月一路走回凤澜院,便没再多想这些事。
小厨房刚忙完上房的晚膳,大伙儿封了火歇下。
为庆祝梨月初试通过,秋盈在小屋里张罗了小席面。
灶上炒了几个小菜,再加上梨月做的猪头肉,还烫了一注甜酒。
她们三个拉上范婆子,一起在炕桌边坐着,打算小小庆贺一番。
梨月给范婆子斟了盅酒,三个小孩子只尝了两口,又讲大厨房比试笑话。
正吃喝得高兴时,忽见香芸闯了进来。
“香芸姐好口福,尝尝我做的猪头肉!”
因天色已经晚了,梨月还让她上炕吃酒。
香芸忙摆手不肯吃:“不知为何老太太动怒,连太太都惊动了。大奶奶正换衣服要过去呢。你们别吃酒玩儿了,赶紧把灶火通开,今夜里不知要闹到多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