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嬷嬷调侃,梨月顿觉放了一大半的心。
秦嬷嬷真让人筛了一小壶金华酒,给每人斟了一盅。
五个人都尝了猪头肉,纷纷点头称赞,都说是软烂入味。
宋嬷嬷撂下酒盅与筷子,让梨月走到跟前。
得知她是凤澜院小厨房打杂丫头,还有些出乎意料。
“看你小小年纪,怎知用锡鼓子烧猪头,范婆子她不会这个!”
梨月便照实话说了,锡鼓子是曹婶子留下的,也是许久不用。
秦嬷嬷听说是曹婶子教的,便没说别的话。
又有金娘子、李娘子她们,细问了几句灶火上如何用柴的话。
梨月依着方才做法,将先武火后文火的道理讲了一遍。
几个厨娘都点头道:“方才见她只安放一根硬木柴,就知是个会用火的。大厨房万姐儿就算会烧火,头天煎肘子还用了三根柴。”
连秦嬷嬷在内的五个人,都对这盘烧猪头没话说。
梨月凭着烧猪头通过初试,不由得心中一松,额上汗水直往下流。
接下来讨论杏儿的烧酥肉,旁人都没说什么,只宋嬷嬷提了句选料不好。
“拿了前尖肉,最好应是做油爆锅,你为何不做呢?”
杏儿抿着嘴儿,半晌才清脆答话:“我做炒菜都是和娘学的,只会家常见过的几样。油爆锅只吃过一次,所以并不敢出乖露丑。只等着将来进了大厨房,再与嬷嬷们学手艺。”
她说话又伶俐又利落,两个老嬷嬷都很喜欢。
宋嬷嬷这才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说实话,也罢了,肯学就好!”
秦嬷嬷则指出油炸时火不够,肉下在锅里太久,有些炸老了。
说完了这些意见,五位厨娘商议过后,还是算她勉强通过。
杏儿的脸瞬间开花,连忙屈膝行了礼,还朝梨月咧嘴笑。
梨月和杏儿都通过了,最先上菜的乔姐儿不由翻了个白眼。
这一场可不得了,竟是五个人通过了三个!
监察婆子想要高声宣读结果,不想秦嬷嬷抬手止住了。
“这份烧蹄子,还要好生尝尝!”
最后还要尝尝那烧蹄子,乔姐儿不禁心花怒放。
忙不迭拿筷子汤匙分菜,将烧蹄子拆散了,盛在五个小碟里。
还提着酒壶斟热酒,若不是秦嬷嬷沉着脸,梨月都怕她要唱酒词儿。
“各位嬷嬷娘子们,正好就着酒再尝尝!我这蹄子做的,全京师寻不出第二家来,比那烧猪头更入味呢!”
乔姐儿是高挑个头儿,但长得不算漂亮。
一身绸绢衣裳宽宽大大,衣袖上缚着红绒襻膊,走起来还挺有风姿。
她拎着酒壶走来走去,把梨月和杏儿都推在旁边儿。
“瞧这狗颠儿的模样!”杏儿低声骂道。
还好梨月心情轻松,低着头笑笑没说什么。
乔姐儿的裙子,被油脏了一片,她自己大概没发现。
玫瑰紫的绸裙,又是油又是酱,估计连衬裙膝裤都沾透了。
上灶前不拿汗巾子把裙子系起来,又不穿个围裙,她这条绸裙是毁了。
梨月正看着乔姐儿邋遢的难受,秦嬷嬷又吩咐人再拿份筷碟。
婆子盛了两大块猪蹄子,就朝着梨月和杏儿招手。
“你俩也过来尝尝!”
她们行礼接了碟子,站在条桌旁边一起吃着。
这烧猪蹄真是味道绝了,果真有糟腌的香醇味道。
梨月跟范婆子学过糟腌猪蹄,她自己做的可不如这个吃着地道。
她做的糟腌猪蹄,先煮烂剔骨盐腌一夜,后放在酒糟坛子里存放。
七八天后取出来烧制,才能软烂酒香入味,若是天冷就要糟十来天。
可乔姐儿做的生猪蹄儿,从砍猪蹄到上桌,只用了一个时辰。
梨月想破了头,都不晓得她是怎么做的!
“回嬷嬷的话,这个味确实好吃,我想不出是怎么做的。”
梨月吃了一大块,意犹未尽的夸赞,真是心悦诚服。
杏儿虽然不说话,看表情也是佩服的。
乔姐儿不屑她们夸,还在那悄悄嘀咕:“小丫头片子,吃过什么好的!”
看这大厨房里每个人都尝过了,秦嬷嬷才撂下筷子。
老人家端坐在椅上,忽然换了副正颜厉色的模样。
“小月烧猪头用了一根柴禾。乔姐儿,你烧蹄子用了几根柴?”
乔姐儿怎肯输给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梗着脖子得意洋洋。
“不瞒嬷嬷说实话实说,我烧蹄子还用不到一根柴禾!”
猪蹄子做的确实好,可梨月绝不信她的鬼话。
她的锅里没有锡鼓子或蒸笼,全凭汤水烧煮,怎么可能只用一根柴?
梨月心思一动,已经有点起疑心,难道乔姐儿作弊了?
那乔姐儿还在大言不惭,秦嬷嬷早将一碟骨头,朝她脸摔了过去。
“混账东西!”
“来人!把灶里的柴灰搓出来,让大伙儿一起数,看她用了几根柴禾!”
乔姐儿听说要看灶灰,顿时涨红了脸。
“蹄子烧得好就罢了,争几根柴禾做什么?我拿一吊柴钱来还不成吗?”
这是赔柴禾钱的事儿吗?梨月真是哭笑不得,低头咬住了嘴唇。
杏儿在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真有人去灶房里搓了灶灰出来,梨月算是大开眼界了。
柴禾用了几根是数不清的,可那灶洞里头,竟有四个烧得漆黑的猪蹄子。
“这是什么?”秦嬷嬷怒目喝问。
宋嬷嬷与其他几个厨娘,惊诧的围过去细看。
乔姐儿吓得笔杆条直,两只手都在发抖。
她把四个蹄子都塞进灶里烧了,众人吃的又是哪里来的蹄子?
梨月趁着人不留心,忙凑近条案旁细看,捂着嘴才算没笑出声儿。
那个诙谐的宋嬷嬷,也拿着筷子扒拉猪蹄呢。
“嚯!四个全是前蹄?三十老娘倒绷孩儿,让这蹄子把老娘都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