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微辰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无瑕擦拭手指,好一会儿没肯承认这是现实。
她躲躲闪闪好些天,费尽心思避开了望君山的小萝卜头们,怎么反倒在这里撞上正主?
更别提她现在这状况——
墨微辰瞧了眼陈员外光溜溜的肩膀,似乎感到哪里不妥,手一松,陈员外“啊”一声摔下去了。
“什么一个两个?”她蹙眉望向秦无瑕,“你为何在这里?”
秦无瑕不看两个男人,只盯着她:“这话该我问。你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他的房间?这不是陈员外的
陈员外的腿不能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两手慌忙提裤,听出秦无瑕的话中略有不悦,连忙解释道:“真人莫怪,这是她强迫我的!我乃贞洁烈男,绝不敢在您的房间做那苟且”
“闭嘴。”秦无瑕一句话叫陈员外直接噤声,比点了哑穴还好用。
秦无瑕昨日因事查到陈员外家,一亮身份,陈员外自愿将家中最好的房间让出,而墨微辰误打误撞,正好闯了来。他在屋前远远听到对话,认出屋中说话的女人是她,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径直冲入,正好看见她一人扯着两个光了上身的男子,一屋子人还都脸红急汗的。
本来他涵养甚好,尚存一丝理智,但经陈员外这么一说,心中邪火“噌”地点着,沉下脸对墨微辰道:“过来!”
墨微辰再懵懂,也明白过来当下是什么情况,但她自问清白,倔强地望着他:“我不来!”
她干脆往塌上一缩,拒绝的态度十分明显。秦无瑕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怕,忍着不适上前,声音全是警告:“夫人还来劲儿了?速速起来!”
“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他欲拉她手腕,却被一只男人的手横插挡住。
方淼将墨微辰护在身后,厉声道:“住手!她已说了不愿,请你放 ”
他起得太急,连连咳嗽,墨微辰替他拍背,动作轻柔,不敢碰了他身上伤口。
见墨微辰的注意力离开,秦无瑕终于肯扫一眼挡在她身前的男人。斯文白净,乌眉英挺,身上书卷气甚浓,但和自己依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突然想明白墨微辰出现在此的前因后果,左不过是女儿家撒娇拿乔那一套,勾了勾嘴角道:“夫人下山后学坏了。想引起我的注意不难,倒不必找上这种男人。”
墨微辰被秦无瑕气笑,忍不住抬起脸反驳:“他是哪种男人?少含沙射影。山主是闻不到这满屋子的血腥味儿?我这是要替他换药!你怎么看我,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莫要污了方大人的清白!”
说完,她低头为病人裹上外袍,秦无瑕这才看到方淼身上明显的重伤。虽然他们之间并非陈员外所说那事,但这两人你保护我、我维护你,在他看来倒比先前更加刺眼。再加上墨微辰和方淼被“天工手”栓在一起的手腕、她前日火急火燎离开他的反常,秦无瑕又一次“想明白”了——她真有了别的男人。
气到极处,秦无瑕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贞者,该罚。
如何罚她,回山之后,关起门来自有乐趣。秦无瑕脑海中闪过画面无数,脸上却半点看不出异样,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在方淼的视线下,替她将乱发别到耳后,旋即后退留出距离:“既是病患,夫人就不该耽误了这位方大人,是不是?”
墨微辰又一次抬起脸,面上犹疑,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态度。秦无瑕还望着她,又道:“陈力夫?”
他直呼其名,陈员外连忙答应道:“晚生在!”
“给方大人把房间重新整理好,”秦无瑕拾起桌上瓷杯掷去,正眼都不看,解了陈员外定身穴,“他就住这儿了。新衣伤药,一样不得缺,消息行踪,一点不得泄。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陈员外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出门去,差点撞翻门前香炉。
秦无瑕在桌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床榻上的两人,不急,不燥,完全不像曾遣了整座山的门人来捉她的样子——若他真是下过那样的命令,在她逃了这么多天又当面讽刺他之后,怎还能这般冷静?
墨微辰等了几息,被他看得有些坐不住,找了话题道:“那个陈员外,不会去告密吧?”
“他不敢。”
“那他会不会跑了”
“他不会。”
“那方大人”
“放心,方大人会得到应有的照护。”秦无瑕从桌上取过她的旧鞋,来到塌前蹲下身:“现下,夫人是不是该腾地方,让方大人休息了?”
他自下往上看着她,一手托着她的鞋,另一手去拉她的腿,似要给她穿鞋。他向来都是飘逸潇洒、遥不可及的,何曾有过屈身服侍人的模样?墨微辰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迅速把腿往后藏,却远不及他动作快。
温热的触感包裹脚尖,顺着脚背滑上来,修长的手指卡住脚踝,指骨的硬度清晰,她忍不住蜷起脚趾。
“嗯。”方淼一声轻咳,把墨微辰吓得脸都绿了,惊觉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她急忙道:“我自己穿!”
一俯身,手被细链子绊住。墨微辰窘迫万分,迅速转动“天工手”机关,跟方淼解了捆绑,再去看秦无瑕时,他已帮她将鞋穿好,却还握着她的脚踝不放。
“快放手”三个字太羞耻,她实在说不出口。她暗暗使劲儿,却被秦无瑕捏得更紧,正跟他相互较劲,身边又传来方淼挪动身体的声音。
她瞪了秦无瑕一眼,下一秒她脚上的桎梏骤然松开,墨微辰脸颊绯红地站起身:“方大人好生休息!”
短短几个字也讲得舌头打结,她羞愤地抓起秦无瑕手腕,将他带出了大门,再也不敢多看方淼一眼。
门外赫然是霄飞,领了整整一队伍守卫在院子里站得笔直,头上肩上全是新落的细雪,显示早已等在门外。乍然被这么多人看到她主动牵着秦无瑕,墨微辰一愣之下更加羞怒,只管埋头带人穿过布满门人的院子,将他扯进了空无一人的后花园。
“你怎么这样!”她放开他手,一想到刚才便是这只手捉住了自己的脚,还在别人面前暧昧地替她穿上鞋,只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没脸见人。
她气得狠了,巴不得挠花他那张带着淡笑的脸:“秦无瑕,我再说一遍。这段婚事,是我们无缘”
“怎么会无缘?”他打断她,“你下山之前,还亲了我。”
墨微辰被他颠倒黑白的坦荡言语噎住,咽了口唾沫又道:“是,我们是亲过一次,但不代表”
秦无瑕又一次打断她,蹙眉道:“谁说我们只亲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