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出声把长公主吵醒了，谁知一转身竟看到长公主眼神中透着惊恐和凛冽的杀意、忽的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
“殿下您……”
“不许喊！”
商无忧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边殷红，默然道：“没什么大不了，之前被灌了太多的疯药，这身子早已受不住。你若嚷嚷的人尽皆知、只怕淑妃做梦都要笑醒了！”
碧萝闻言忙住了嘴，可心中却十分焦急，她担忧的凑到商无忧跟前，压低声音道：“奴婢去给您请太医。之前与皇后娘娘交好的林太医如今就在陛下身旁服侍，奴婢悄悄请他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
见商无忧一脸不以为意，碧萝眼中满是心疼。
“那奴婢去寻国师！太初真人是您的师父，他不会害您的！”
商无忧不置可否，她翻身下了床，毫不避讳的当着碧萝的面脱下染了血的中衣，将之往碧萝怀中一塞，低声吩咐道：“拿去烧掉，别叫人看见！”
碧萝呆呆的望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只觉喉头忽的哽住。
商无忧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该高兴才是！若不是淑妃大意，我哪儿还有命活到今日？不过你放心，还没手刃仇人，我断不会死！”
碧萝满腔悲愤，轻声道：“殿下的被褥也染了血渍，奴婢给您换了去！”
商无忧点了点头，“本宫要去趟宁国公府，可能要晚些回来！”
说完她利落的披上另一件大红色的外袍，身形一转、便消失在窗外。
碧萝忙不迭追了上去，朝着空空如也的窗外喊道：“红珠说今日要做汤给您补身子，奴婢会在火上煨着，待殿下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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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呀，元宝还想爹陪我玩呢！”
赵元吉看着一脸期盼的小儿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温声道：“元宝放心，爹爹会好的……”
“臭小子，有二叔陪着还不够，非吵着要爹陪，信不信我去告诉老祖宗，叫她狠狠打你屁股！”
赵不移转过头，却见二叔怀中抱着个葫芦走了进来。他眼中漫上一丝好奇，忙不迭冲到赵元婴身旁，抱着他的腿大声叫道：“二叔，这里头装的是糖吗？”
“馋小子，这是你爹的药！”
赵元婴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声道：“元宝乖，等爹爹将这些都吃了就能陪你玩了！”
小小的赵不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爹爹的断臂——
爹爹的手臂断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将他举过头顶了！
可娘说得对，爹爹还活着，虽然没了一只胳膊、但他能陪自己一辈子呢！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起来，朝病榻上的赵元吉道：“爹爹你要按时吃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小黄生的崽——它们肉乎乎的，可好玩了！”
“二叔，我是偷着来看爹爹的，你可千万别告诉老祖宗，我这就走！”
见儿子迈着小短腿“啪叽啪叽”的跑了出去，赵元吉这才道：“小黄是什么？”
“是院里的婆子们养的狗！”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屋内温软如春，兄弟俩相视而笑。
赵元婴将兄长扶起，从葫芦中倒出枚金色的丹药，随后端来一盏温热的黄酒，看着兄长将药服下，这才道：“长公主送来这药甚有效用，我瞧着大哥这几日气色渐佳，想来再过几日便能下地走上一走了。”
赵元吉长叹一声，“多亏了长公主，若不是她，咱们一家老小只怕都要被推上断头台了！”
“她是我赵家的恩人，元婴你要好好待她！”
赵元婴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兄长身旁，幽深的目光直视着从小就被自己视为英雄的兄长，沉声问道：“大哥你告诉我，雁荡山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
“祖父和父亲何等睿智，怎么会轻易就入了北狄人设的圈套？大哥你身中剧毒又失了一臂，父亲和祖父更是连囫囵尸首都没留下，你们身边有赵家五百死侍守护，为何最后只有赵襄他们七八个人全身而退？”
“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你与父亲、祖父身边是不是出了奸细？”
赵元吉沉默不语。
“大哥不说，就以为我猜不出？”
赵元婴不由轻笑：“赵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偏偏那安思政找到了濒死的兄长、又将你送了回来！”
“祖父和父亲手下的将领均因战败被定了罪，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偏他一人安然无事，前些日子竟还官升一级。若说这其中没有隐情，我是断断不信的！”
“老二，爹和祖父用自己的命替我博了一线生机，”
赵元吉抬起仅剩的一臂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雁荡山一战，赵家已出了两个寡妇，难道还不够吗？”
赵元婴双眸陡然一厉，口中冷笑道：“当然不够！大哥你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小弟便入宫去请太医令邹大人，可时至今日太医署也并未派出一人来国公府为你诊治。更别提母亲、祖母、大嫂和元宝被他扣在太庙当做筹码，悬在咱们头上的屠刀就要落下，大哥你却还心存幻想！”
“我知道你的能耐，也知道你的不甘，”
赵元吉垂下头，无名的情绪在眼中翻滚，他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向自己断掉的臂膀，喃喃道——
“若我这条胳膊还在，也许……”
赵元婴冷冷道：“兄长当然知道我想做什么！”
闻言赵元吉缓缓抬起头，英俊的脸庞升起一抹愠怒，低声喝道：“你疯了？”
他狠狠瞪着一脸平静的小弟，厉声训斥道：“你若真……娘和祖母怎么办？你嫂子和侄儿怎么办？你还没成亲……”
“不拼上一把怎知道结果会如何？”
赵元婴一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沉声道：“只要将他拉下马，全家的性命就还保得住！”
“你要将谁拉下马，能说给本宫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