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河脑子里一下子想起那句流里流气的“给我做妾”,刚搭上门栓的手又收了回来,眼中划过一抹厌恶。
门外的徐之洲就像是察觉到了苏清河的小情绪一般,闷笑一声道:
“看来苏二小姐是记得我的。
记得和遇见都是缘分,苏二小姐难道连见面都不肯吗?”
无赖。
无耻。
苏清河往后退了两步,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又回到了自己刚刚坐下的地方。
徐之洲俨然是跟苏清河杠上了。
里面越是没有声音,徐之洲说的就越是起劲儿,
“……我知道你的名字,苏清河对吧?
霜降清河玉作尘,寒风乍起动衣襟。
你有个好名字。
我妹妹邀请了你来府上,你怎的不接她的帖子?”
苏清河:“……”
聒噪。
怎么有这么吵闹的男人!
在外面还絮絮叨叨中,苏清河忍无可忍的拉开了门,眼含愠怒,
“徐公子若是没事儿就去多看看书。
听闻府上将军想要你能从仕,考了三次也没能中榜,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说罢,她眸光上下扫视了一圈徐之洲,冷笑道:
“徐公子将这种心思多用在看书上,应当是能够中一次的。”
徐之洲哽住,但很快目光也变得缠绵起来,
“清河,你特意为了我去打听了我?”
他眼中惊喜不似作假,却叫苏清河更觉烦躁,冷着脸道:
“徐之洲,我跟你好声好气的说了不止一次别来烦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如今身份有蒋玉池他们保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岔子,何须还要小心翼翼?
苏清河这一番话着实没有半点的客气,脸皮厚如徐之洲也变了神色,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苏清河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若非徐之洲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她早就上手痛痛快快的收拾一场,何至于还用这些漂亮话来打发他?
不识好歹的东西。
徐之洲盯着苏清河的眼睛看了半晌,许久才叹了口气,神色又和寻常无二,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哄你。
一个空有美貌,无靠山,无手段,无权利的贵女,就是比不上一个才貌双全,有靠山扶持的乡野女。
这是京城的规则,我是想帮你。”
说罢,他将身子微微凑了凑前,
“苏清河,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愿意,我许你一个平妻的身份。”
这样有傲气的女子,若是真许一个妾室的位置也的确是委屈了。
徐之洲这话带了几分真心,可落在苏清河的耳中,无异于对方在做一个所谓的救世主,高高在上的施舍,更叫人厌恶。
回答徐之洲的,是差点砸到鼻子的门。
徐之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摸着自己的鼻子看向紧闭的房门,忽的笑了起来,声音甚至带着愉悦,
“清河,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只要是你愿意,我定然接你回家。”
苏清河在门板后听的一阵恶心。
之前她觉得只要是能够达到目的,牺牲一些东西也是没关系的。
比如和谁成亲都无所谓。
可一想到跟徐之洲成亲,苏清河就一阵恶寒。
知晓苏清河不待见自己,徐之洲又好心情的将自己的令牌从门底下塞了进去,
“拿着,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找我,直接拿着这个来将军府,没人敢拦着你。”
苏清河皱眉看着被塞进来的一方令牌,想要开门将令牌还给他,徐之洲的声音又响起来,
“你若是不想要还给我,那我就日日追着你,直到让你答应为止!”
……有病!
苏清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再次看向了地上的令牌,弯腰捡了起来。
不要白不要。
她现在最缺的不就是权利吗?
徐之洲不可能成为她的刀,但若是用的好,也是能派上用场的,不是吗?
感受着令牌上硌手的纹路,苏清河也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正要坐过去,门再次被叩响。
苏清河的眼皮子一跳,直接拉开了门冷笑,
“怎么,你还想……鹿鸣?”
原以为是徐之洲去而复返,苏清河都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乖巧的鹿鸣。
鹿鸣缩了缩脖子,
“……谁招惹您生气了么二小姐?”
苏清河吃软不吃硬,更何况她跟鹿鸣之间从未有过矛盾,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说完她顿了顿,
“你怎么来了?”
鹿鸣轻咳一声,侧了侧身子道:
“是我家世子看见了楼下停着的侯府马车,猜到您或许在这儿,想要请您过去一叙。”
苏清河想起来上一次顾明翰在马车里为顾澄意开脱的那些话就忍不住黑了脸。
可两个人往后或许还要做夫妻,苏清河掐着掌心才算是没有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可声音终究是冷淡了下来,
“我的丫鬟稍后才过来,我亦是约见了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单独见面。
世子若是有什么事情还烦请你能走一趟转告于我就是。”
鹿鸣见此就知道苏清河还在生气呢,哎了一声,不太好意思的挠头,
“世子还真没说错……”
“什么?”
准备关门的苏清河听见这句话手上动作顿了顿转而看向他,鹿鸣道:
“世子说,您肯定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他的气,我来请您不一定能请到。”
闻言,苏清河只觉得脑子里此刻有些糊糊的。
这是做什么,顾明翰想跟自己认错?
鹿鸣见她没有关门,赶紧趁热打铁,
“您要不然就去一下吧,就一面而已。
上次的事情也是世子较为心急了些,后来也罚过二公子了。”
苏清河扯了扯嘴角,不等她回答,已经有一道坐在轮椅上的影子靠近,
“鹿鸣,先下去吧。”
鹿鸣看见顾明翰连忙应了一声,冲着苏清河一阵挤眉弄眼后就自觉去了一边。
苏清河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抿了抿唇,大着胆子趁机打量着他的脸。
之前带着气看也觉得惊艳,如今细看,更觉摄人心魄。
只是那半张面具下蔓延出的血丝纹路无端叫人想到了上好白瓷上的裂纹,着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