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画真人
夜色渐深。
檀家。
檀舒卉刚踏进家门,便有一种浑身力气被卸了个干净的无力感。
她迈着沉重的双腿,朝着沙发走了几步,随手将手中拎着的包扔在一旁,然后直接躺在了上面。
裴景淮走进客厅时,看到的就是檀舒卉瘫在沙发上的模样。
笑意在裴景淮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走到沙发边半蹲下来,伸手替她脱下高跟鞋,指尖擦过足踝时,檀舒卉突然像触电般缩回腿。
刚刚还趴在沙发上,一副累到没有力气动作的女人此刻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脸警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干什么?”
裴景淮扬眉,反问道。
“你不累了?”
檀舒卉听到“累”这个字眼,就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肩膀立刻垮了下去。
“当然累,不过……我累可不是你摸摸脚踝的理由!”
说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檀舒卉甚至都觉得自己刚刚被他用指尖蹭到的地方在隐隐发烫。
她脸颊泛着热意,明显是在害羞。
檀舒卉说完之后,生怕裴景淮会调侃自己,于是直接踢掉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直接跳下了沙发,朝着二楼卧室的方向跑去。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洗澡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裴景淮缓缓起身,眼底是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正如同檀舒卉所预料的那样,他确实是准备逗逗她的。
不过,看她的样子,恐怕自己再说几句,就要恼羞成怒了。
裴景淮心中觉得遗憾,但到底没再追上去,而是把被她踢掉的高跟鞋摆正,随后才上了二楼。
檀舒卉说要去洗澡休息,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想要躲避裴景淮而找的借口。
她今天忙了一天,可谓是心力交瘁,如今只想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檀舒卉将脸埋进蒸腾的水雾中,试图驱散刚刚被裴景淮触碰脚踝时,心中传来的的悸动。
她进门的时候太累了,完全没想过要换拖鞋。
本来想着现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再换鞋上楼的,没想到裴景淮会……
想到这里,檀舒卉将自己的脸往下沉了沉,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热气的缘故,又红了几分。
是她的错觉吗?总感觉裴景淮自从结婚之后,有些地方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
比如说……
他好像更有侵略性了。
当她泡好澡,裹着柔 软的浴巾推开浴室门回到卧室时,却忽然间有些口渴,所幸随便披了件浴袍,便准备下楼接杯水喝。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她不经意扫了眼书房,却见半掩着的房门里正透出光亮。
想起自己刚刚没在房间看到裴景淮,再加上现在书房的灯还亮着,檀舒卉就有些好奇。
这么晚了,裴景淮还在书房做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檀舒卉轻手轻脚走近书房,透过门缝,她看到裴景淮正背对着她站在画架前,一手拿着画笔,正在画布上画着什么。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在作画?
也不知道他在画什么。
正想着,裴景淮却忽然从画架边走开,似乎是去拿东西了。
没有了他的身影遮挡,檀舒卉的目光立刻被画架上的半成品吸引。
那是一幅抽象画,浓重的油彩肆意泼洒,却在混沌中隐约勾勒出一个女性的轮廓。
只不过,是名女性的背影,并没有正脸。
“喜欢?那就进来看。”
就在檀舒卉好奇,他为什么要画这样一幅画的时候,面前书房的门却忽然间被打开了。
他的突然开口,让檀舒卉吓得险些撞上门框。
还好裴景淮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否则她的额头上就要留下一道醒目的印痕了。
檀舒卉着实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偷看居然就被抓了个正着。
她讪讪一笑,轻咳了一声。
“没有,我就是路过随便看看。对了,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你们艺术家作画,一般不都应该在白天进行吗?”
白天光线好,精神也充足,怎么看都比在晚上作画好吧?
裴景淮却只是打开了书房的门,随后转身重新走到了画架前。
“有时候灵感来了,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檀舒卉本就对他的画有些好奇,见状,索性直接走了进去,站在了他的身边,光明正大的开始观赏这幅画。
“这是真人吗?”
裴景淮摇了摇头。
“我从来不画真人。”
闻言,檀舒卉有些惊讶的转头朝着他看了过去。
片刻的惊愕过后,檀舒卉回忆了一下迄今为止裴景淮所作的画都有些什么。
好像确实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真人画像。
“这是为什么?”
檀舒卉心里好奇,也就直接问出了声。
而裴景淮则是随手将画笔搁在调色盘上,转头朝着她看了过去。
他身上带着雪松的冷香,却因为刚刚作画的缘故,又混着了松节油的气息。
这两种交织在一起的气味将她笼罩,让檀舒卉有些昏沉沉的。
不过在听到裴景淮的回答时,她又猛的清醒过来。
“因为第一幅真人画,我只想画给心爱的人。”
说话间,裴景淮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耳垂。
“舒卉,我可以为你作一幅画吗?”
结婚这么长时间,裴景淮对她一向都是有求必应,却从来没有向她要过什么。
这还是裴景淮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向她提出请求。
檀舒卉望着裴景淮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觉得他眼中的认真与期待几乎要将她溺毙。她每次呼吸间,都能嗅到雪松与松节油交织的气息,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裴景淮要为她作画?
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裴景淮笔下的模特,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他人生中第一幅真人画的主角。
再想到刚刚裴景淮的那一句“第一幅画要画给心爱的人”,檀舒卉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你,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裴景淮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并不意外于她会这么问。
“其实我有这个念头已经很长时间了,只不过之前我们还没有结婚,我怕突然提起,太过于唐突。”
现在她是他合法的妻子,他想要为自己的妻子作画,再合理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