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车速缓慢的行驶着,碾过路面上的积水,顾夏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沉闷感。
在她的地位,被她当成狗耍的,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多到数不清。
可顾夏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人怎么想,也从来没有低声下气的去哄过这些人,要求这些人原谅自己。
顾夏唯一会道歉的,就是自己的姐姐,顾临冬。
就连爸妈,顾夏都有使不尽的大小姐脾气。
自己该和她道歉吗?
顾夏烦躁的用手揉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倾向于自己不道歉。
自己不过就是玩心大起,让她绕了几圈而已,宁安然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二小姐,到了。”
车缓缓停稳。
司机回头看着顾夏。
车窗外。
宁安然依旧屹立在栏杆边,她身上的单薄衬衫已经被雨水浸湿,姣好的身材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长发湿漉漉的。
“这家伙!”
“她在江边站多久了?”
连身上的安全带都没来得及解下,顾夏冲出去的动作被束缚,又老老实实的弹回了座椅上。
“该死!”
顾夏倒吸一口气,揉着自己的肩膀,她皱着眉毛。
自家二小姐的这番举措。
让司机也一时分辨不出二小姐究竟是担心宁小姐,还是因为今天晚上宁小姐的所作所为而生气。
打开驾驶座车门,司机撑着伞,连忙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伞给我,你回车上。”
“我单独和她谈谈。”
压制住自己满腔的怒火。
顾夏解开安全带,径直下了车。
“好。”
“二小姐,有事请吩咐我。”
“我在车上等着。”
——
雨夜瓢泼。
顾夏刚一下车。
雨伞下就有不少水珠窜了进来。
昔日养尊处优的顾二小姐何时吃过这种苦,自然是满腔怨气。
踩着名贵的皮鞋,越过道路的积水,来到了宁安然的身后。
雨伞覆盖在宁安然的头顶,雨夜的喧嚣在此刻戛然而止。
“宁安然,你到现在还要和我置气吗?”
“这是你身为宠物该有的态度吗?你可以闹脾气,但是现在,你闹够了没有?”
雨水从下颚滑落,跌落在栏杆上,宁安然双眼通红,转了过来。
“顾夏,你不觉得你的羞辱该适可而止吗?”
“我承认,二小姐有时候的确帮了我不少忙,但这种程度,还没有到我要被你戏耍。”
宁安然连日来被压抑的情感在此刻爆发,在学校据理力争的失败,在家庭中和父母争吵的污秽言语。
她双脚轻浮,有时候真的想就此一跃而下,跳入滨江。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可以摆脱自己现在的现状,可是事情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了。
那么拼命努力的读书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宁安然,你就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我怎么戏耍你了,如果我不在乎你,我今天晚上就不会出门。”
“你就算死,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但我在乎你,所以我会出门找你。”
这几句话。
已经是顾夏和自己姐姐顾临冬道歉的态度了,如果换做刚才的狐朋狗友还在场,估计此刻都会觉得自己是熬夜熬出幻觉。
苍白一笑。
宁安然看着眼前傲气的顾二小姐,说出一句自暴自弃的话。
“那就请顾二小姐,以后都不要在意我,任由我自生自灭。”
刚说完这一句。
“啪”清脆的一声响,宁安然只觉得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几乎覆盖了雨水的冰冷。
“谁让你这么说话的。”
掌心疼痛。
顾夏眼眶也泛红,强忍憋闷之感,她吐出胸中堆积的郁气。
愣愣的瞪着宁安然。
“你今天要是死这里,警察就会判我全责,宁安然,你是不是就连死,也要拖累别人。”
那个时候自己太稚嫩。
就连劝人的话,也要用最刺痛的方式去提醒对方。
不过,顾夏觉得自己再来一回,很有可能也会一巴掌扇上去。
比起宁安然一心求死的状态,顾夏宁愿她恨自己,最好是恨不得想把自己掐死的那种。
这样大概她就有力气活下去了。
宁安然那个时候心里大概会想,顾夏这个比她更该去死的人,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就算死。
两个人也该同归于尽。
——
轻笑戛然而止。
宁安然被雨水浸的发白的手指,有些褶皱,她颤颤巍巍地贴上了自己被打肿的脸颊。
第一次觉得,那不是疼痛。
“宁安然,我……”
“我,我刚才是一时气急……”
看着她脸上的印子,顾夏雨伞倾斜,也顾不上自己的大衣被打湿。
按照正常的情绪,自己这个时候该生气、该勃然大怒,该歇斯底里,该和顾夏大吵大闹。
可是她完全没有这样的意图。
反而,宁安然觉得自己有些依赖这种感觉。
耳中的轰鸣和皮肤的灼烧感,让她的呼吸加剧,心脏猛烈跳动。
反倒忘了身后波涛汹涌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