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后为了能够稳妥地坐上皇后之位,她服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所谓生子秘方。

    那秘方,是她让上官家寻找的。原本这件事该是上官家的老夫人去做,可老夫人因着得了骨疾,无法行走,许多事也是有心无力,这件事便落在了上官华蕤的母亲头上。”

    上官华蕤的母亲?!

    想起上官华蕤对自己母亲之死真相的探寻,想起她和太后的反目成仇,崔令窈也依稀猜到了些什么。

    “上官夫人也是望族出身,便托付母家找寻,总算寻了一个民间偏方。只是,她在将方子交给太后时也曾叮嘱过。欲速则不达,这方子并非立竿见影的神方,需得调养上至少一年,期间一定要按方按量服用,将身子调养到最好的状态,方才能够一举得男。

    当时太后一口应下。她那时候并不算太急迫,宫中几个能对其构成威胁的妃嫔,当时都同她一般没有身孕。她完全有时间可以慢慢调养。

    但偏偏,她开始服用这方子的第一个月,宫中诊出了三位有孕的妃嫔。且各个都身居高位,各个都能对其构成威胁。”

    “这也实在是太巧了。”

    崔令窈感叹道。

    先帝虽然子嗣不算稀薄,但一个月宫中三位妃嫔有孕,这还着实罕见。

    而这,应当让原本不疾不徐的太后也彻底心生焦躁了。

    尤其是,她对皇后之位还有许多期望。

    “所以,她急了,当时的德妃也有了身孕,她们二人家世旗鼓相当,谁先一步生下皇子,谁更进一步的可能便会更大。

    她不顾上官夫人的提醒,私自将那药方的剂量私自加重了,尽管她曾悄悄问过信任的太医,药方里所用的药材便是加重剂量,按照常理来说应当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可秘方之所以是秘方,就在于其中的剂量搭配。同样的药材,在有些人手中平平无奇,在有些人的妙手下却会有着无尽可能。况且,太医当时的话说得也没错。这药方的确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损伤,可对孩子,便不一定了。

    不知是这私改的药方有效,还是的确是子嗣运气来了,两个多月后,她也有了身孕。可是,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德妃腹中之子据说被太医断定是个男胎,而她腹中的孩子,拖到了四个多月之时,心腹太医却是一直无法断定腹中之子的男女,在其威逼下,也只能隐晦提醒,说极有可能是个女儿。”

    不按叮嘱用药。

    崔令窈轻叹一口气。

    她已经能够想象,必定是因为药方的更改,导致太后好不容易怀上的那个孩子出了问题。

    药方哪里是能够随意更改的!

    一点点变动,便能够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而那个出了问题的孩子,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宝儿,让太后将所有怨恨都发泄到了上官夫人的身上,更导致了后来她对上官夫人的出手,进而让如今的上官家分崩离析,让上官华蕤深恨太后,让奉国公左右为难。

    只是,上官夫人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是替行动不便的婆母办事,出钱出力出了人脉,寻来的方子也的确是有效的,不然太后也不会在那之后又平安生产下了信王,破了之前数年不孕的魔咒。

    她也确确实实叮嘱了太后,一定要按方服用,绝不可心急。

    但最终,却是她承担了来自太后的报复。

    “为了压过其他有孕妃嫔,也为了给自己增添足够的筹码,在得知腹中之子可能为公主时,她便生了一个主意。她想制造一场龙凤呈祥的祥瑞之兆。”

    大昱皇室,可从未有过龙凤双胎。

    这在寻常人家都是件好事,放在皇室,更是大大的吉兆。

    “那陛下,您的生母……”

    那裴玠,  就绝不可能是太后的儿子。

    只是,太后是如何在宫里操纵出了这样一场大戏呢?

    “早在太后尚未有孕之时,她便有了忧患之心,生怕诞下是个公主,无法达成她的目的。所以,她选了一个清秀乖巧的宫女,让其按方调养,又在有孕后父皇前去她宫中探望时,用了一些加了助兴之物的熏香,促成了一场好事。

    而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又做出了一副被这幅场景刺激到差点儿小产的模样。父皇自然也不会将这一切怪责到她头上,那熏香也被认定为是宫女想要攀龙附凤的故意算计。毕竟,她在太后身边,便是保管熏香的。最终,那个可怜的宫女,在被宠幸后也未曾得到封赏,依旧留在太后身边伺候。而那夜的宠幸,更是未曾记档。”

    这便等于,即便来日这宫女有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宫女有了身孕后,对外说是生了病,其实是被藏于殿中不允许其他宫人接触,只由她的几个亲信负责。因着她本身就有身孕,一些安胎药的出现在殿中也并不十分突兀,直到这宫女被诊出所怀的是个皇子后,太后的谋算,便正式开始了。

    她开始故意将肚子垫高,好让自己的肚子显得比普通人更大一些,但是,却并不让太医禀告父皇,担心父皇过于重视这一胎,到时让身边的御医来为其诊治,让她的谋算落空。”

    宫妃有自己信任的太医,在有孕期间只让心腹太医诊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宫里能平安生下孩子不是件容易事,先帝也并未起疑心。

    “直到生产之时,所有产婆都被提前打点过,她们其实并不在近身伺候,而是被统一看管在了偏殿中。明面上的说辞,是怕她们中有心思不干净的,对小皇子下手。实际上,是怕她们搅了自己的局。内殿伺候生产的,是太后的心腹宫女。而同一时刻,那有孕的宫女也开始生产。只是,因着怕她痛呼惊动了旁人,所以她生产的方式与常人并不相同。”

    说到这儿,裴玠的声音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二。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崔令窈。

    “她被用绳索活活勒死后,生生剖腹取出了孩子。为的,就是和主殿中的太后在生产的时间上相差无几。

    而那个人,令窈,那便是我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