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知道的倒是多。”

    裴琰并没有直接回答上官华蕤的问题,只轻笑一声,眼神里却是半点儿温度也无。

    上官华蕤并不发怵。

    实际上,她心里也的确好奇。

    裴琰在药物的作用下昏过去后,却突然出声,轻唤了一声。

    “瑶儿。”

    她一开始以为是崔令窈的窈,但反应了片刻后却发觉,不是窈,倒更像是瑶。

    瑶?

    哪个瑶?

    瑶?尧?姚?

    上官华蕤迅速回想了这神都内贵女的闺名,发现并没几个带这类似字的。

    便是名中有带此字的,也和信王在面上并无交集。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字,只是这些却是不得而知了。

    “信王殿下,您既然知晓这其中许多辛密,那就该知晓,臣女的恨意并不是全无来由的。您要么带着证据来同臣女说眼见不一定为实这种话,要么,便莫要管这些事。”

    眼见不一定为实,那你也得拿出证据来。

    难道,你信王的话就比证据更可靠?

    上官华蕤只觉可笑。

    “是本王多言了。”

    裴琰已经看出来了,上官华蕤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既如此,他多言也是无用。

    当机立断转身离开,裴琰不愿在此多花费无用之功。

    他今日来,劝说上官华蕤只是顺带而为。

    最大的目的,是借由上官华蕤同裴玠宣战。

    兄友弟恭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借由这次,正式撕破脸也是好的。

    “臣女恭送信王殿下。”

    待裴琰离开后,奉国公便立刻进了屋中。

    他扶起行礼的上官华蕤,有些无奈道,“你就非要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吗?此事后,你可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上官华蕤半边脸颊都被白布缠绕着,本该是狼狈非常的模样,可她一直清傲高昂着头,仿若折翼却依旧不放弃天空的翠鸟。

    “那娘亲还有回头路吗?”

    这一句话,让奉国公无言以对。

    “父亲,你该入宫去见陛下一面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你也该拿出些态度,不是吗?”

    上官华蕤毫不客气地指使着奉国公的下一步动作。

    对此,奉国公只能轻叹一口气。

    “为父明白了。”

    自己这一入宫,太后那边必然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她必定会认为这是自己给他的施压。

    他们兄妹二人,终究还是走到了这般地步。

    不过,也不意外。

    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其实十多年前,这就是他们兄妹该有的结局。

    奉国公离开后,上官华蕤在婢女的伺候下披上了大氅。

    她的衣裳上染了好几处血迹,原本是该更衣的。

    可九韶台此处并无贵女衣衫,宫女的衣服也并不合适给上官华蕤换上,所以,便只能用六局刚刚送来的,信王尚未穿过的披风。

    一席鸦羽灰的披风穿在她身上竟不觉得拖沓,云纹的滚边垂在绣鞋边,行走间如林间雾霭。

    车驾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马上,她便要返回神都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你也都听到了,一五一十回禀陛下吧。”

    上官华蕤垂眸望向为她整理披风的九韶台宫女。

    “是,奴婢明白。”

    宫女神色未有任何变动,手下依旧稳稳地为上官华蕤系好了披风的带子。

    而后,她退至一旁,恭顺垂首行礼。

    “奴婢恭送上官小姐。”

    上官华蕤离开九韶台后大约半个时辰,裴琰回神都的仪驾也准备好了。

    原本平安还想劝他多留些时日,毕竟太后离开时也特意叮嘱他了,一定要让信王好转后再行动身,甚至还把随行的金阙卫留了下来。

    可面对如今的信王,平安根本不敢出言劝说半句。

    太后的吩咐是重要,可他如今的主子是信王,信王一念之间便能决定了他的生死,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回神都的路程并不远,可因着裴琰受伤,伤处还是在脑袋这等关键地方,所以仪驾行进还是以稳妥为准。

    结果,便在官道之上,碰到了也要回神都的崔令窈一行人。

    马场中,众人在得知了九韶台发生的一系列事后,便已经没了什么心思继续打马球了。

    这种事可是皇家丑闻,所有人只恨不能立刻瞬移回神都,只作不知今日九韶台的一切。

    康王妃自然也注意到了底下众人的情绪,原本准备立刻散了场让各人回各府。

    谁知,却听到太后凤驾从神都赶来的消息。

    顿时,众人都不敢动了。

    这时候若是撞上了太后的凤驾,那可就尴尬了。

    这种面上无光的事,哪怕和自己无关,可谁知道太后会不会迁怒?

    一时间,即便没了打马球的心思,可众人还是在马场不愿离去。

    直到听闻太后凤驾已然返程后,众人才是齐齐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能回家了。

    崔令窈也是同崔家一行人准备回府。

    经过这短暂的时间调整,张氏已然恢复了正常,倒是一旁的崔令仪,还是有些神不守舍。

    但偏偏,夏青仿若针对上了崔令仪一般,不时便要提一提九韶台的事。

    便是张氏呵斥了她好几次,她却依旧会挑起新的话茬。

    对九韶台发生何事的迷惘,心中没底的恐慌,即便让张氏面上维持了冷静,可心底却是火烧火燎一般。

    若不是此时听闻能够回神都的消息,张氏怕自己也是按捺不住多久,要给夏青一些颜色瞧瞧了。

    可谁都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在路上碰见信王的仪驾。

    最先发现崔家车马的,是平安。

    马车速度稍缓了些许,因为本身速度就不快,所以平安立刻发现了异常,动作轻缓推开窗扇查看前方的情况。

    “殿下,前方是成阳伯府的车驾,她们正在让路,所以车驾放缓了速度。”

    打探完情况后,平安立刻跟自己主子回禀。

    这不过是件小事,此处的道路并不宽敞,信王的车驾规制又高,几乎占据了大半的路,若要通行,前方车马必然是要规避让路的。

    可裴琰却突然睁开了眼。

    “温元县主可也在?”

    啊?

    平安愣了一下,而后又推开窗扇确认了一眼。

    “殿下,温元县主的车驾也在的。”

    在崔家的车驾中,有一辆明显是宗室女才有的规制。

    “拦住那马车。”

    裴琰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