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裴琰醒来的消息,太后也顾不得这里的上官华蕤了。

    她疾步往裴琰的房内走去。

    “晏之,如何了?可还头晕?”

    看着有些怔愣地靠在榻上的裴琰,太后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信王如今能坐起来吗?怎么就让坐起来了!可瞧过有无异样?”

    见裴琰没回答她,太后又立刻转头看向太医。

    这伤的可是头,太后如何能不心疼。

    一个弄不好那可是伤及性命的。

    刚刚当着上官华蕤这个受害者和她阿兄那个护犊子的面儿,许多心疼她也不好表露出来,如今却是藏不住了。

    “回禀太后,殿下此时能够醒来便是无碍了,便是有些许头晕或是浑噩,都是正常的。额头上的伤也不重,按时涂抹着消肿祛瘀的药膏便是了。微臣也开了方子,已经让人去煎了,殿下喝上三日,便可彻底无虞了。”

    太医赶来九韶台的时候也差点儿以为自己小命休矣。

    谁不知晓太后对这小儿子的宝贝。

    若真在九韶台出了事,他这个今日当值的太医就得首当其冲。

    “晏之?听得到母后说话吗?”

    太医给的这颗定心丸让太后面色舒缓了些,可裴琰一直不理会她,还是让人不由心焦。

    终于,在太后唤了数声后,裴琰好似从浑噩中回过神来。

    “母后?”

    “是,母后在这儿。晏之,你告诉母后,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见到华蕤后发生了什么?”

    华蕤?

    上官华蕤!

    零碎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裴琰扶着有些闷痛的脑袋,皱眉回想着昏倒前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抬眸望向太后。

    “上官小姐如何了?”

    “托殿下的福,小女性命无虞,只是容貌毁了,脸上落了疤而已。不及殿下这般洪福齐天,神佛庇护。”

    说话的,是跟在太后身后一同进殿的奉国公。

    “奉国公,你有些逾矩了!”

    太后不得不呵斥一番自己愈发放肆的兄长。

    事情还未查明,晏之如今还难受得紧,他上来一副质问语气算什么样子?

    自己是太后,晏之是亲王,他就算再得力,不过是臣子,从来没有臣子质问主子的道理!

    “微臣不敢。”

    女儿受伤后的奉国公,竟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几乎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含枪夹棒。

    容貌毁了。

    奉国公的话,让裴琰的眼神中划过一丝了然。

    果然……

    “儿臣也不知。在和静禛真人论道后,儿臣便回了殿中读书,为着清净,殿内的人也都被儿臣遣了出去。结果,书没翻上几页,儿臣便觉脑袋昏沉,接下来发生的事,便再无印象了。”

    沉吟了片刻后,裴琰沉声回道。

    裴琰没有提及自己昏倒前和上官华蕤那番简短的对话。

    他直接说自己在昏倒前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听到这儿,奉国公冷笑一声。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小女在说谎是吗?”

    “奉国公!”

    太后这次的呵斥并没有让奉国公停下。

    “难道不是吗?华蕤被太后您身边的张嬷嬷传旨见到了九韶台,更是被您信任的静禛真人亲自送进了信王殿下的宫殿中。如今,信王却说他脑袋昏沉,对发生了什么全无印象。所以,是华蕤差点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又毁了自己的脸,最后再砸了信王殿下一下想要构陷于他,是吗?”

    这一切从奉国公的嘴里说出来,太后自己听着都觉得很是荒诞。

    谁会大费周章伤害自己呢?

    只是,她也相信裴琰。

    裴琰不会对自己说谎。

    “此事必有蹊跷!哀家已经让人去传召静禛和张嬷嬷来了,到时一问便知。还有,晏之或许是中了药,对后面发生的事并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阿兄,你也是看着晏之长大的,我们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晏之若真是这般人,他又何必等到今日呢?”

    早在之前无数次自己要撮合他和华蕤的时候,他便可以顺势点头应下了。

    可奉国公显然并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正在他准备开口回话之时,去传静禛的人回来了。

    “太后娘娘,静禛真人在房中自尽了!”

    “什么?!”

    太后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骇。

    倒是奉国公和裴琰,二人在短暂的惊讶后,眸中同时闪烁过一丝了然。

    静禛是服毒自尽。

    差不多是在太后抵达九韶台前后没的气息。

    如此推算起来,应当是他将上官华蕤引入殿中后,便已经服毒了。

    内侍在其屋中搜查,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天祈司内除了玄珲真人最得信重的真人,便这么潦草地死去了。

    连太后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素来信任静禛,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番话,便让裴琰到九韶台来避祸。

    可没想到,静禛居然背叛了自己!

    他背后的人是谁?

    裴玠吗?

    可裴玠哪来的那么大本领能够策反静禛?

    而且,若真是他做的,他趁这时机除掉晏之不是更合他意?

    何必大费周章,还留了晏之的性命。

    难道只为何借这件事坏了晏之的名声?

    太后着实想不通。

    静禛的事还没解决,很快,去带张嬷嬷前来九韶台的人也带回了一则坏消息。

    张嬷嬷,失踪了。

    “失踪?一个大活人如何失踪了?难道静安苑的人都是死人吗?”

    两个证人一死一失踪,这让太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一把拂落桌案上的茶盏,显然是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回禀太后,静安苑的人说,张嬷嬷今日一早便离开了,原本他们想拦,可张嬷嬷说是奉您的旨意,底下的人不敢阻拦。再后来,张嬷嬷便再没回去过了。”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哪里是静安苑这等地方的管事敢过问插手的。

    内侍的话,让殿内的气氛再度冷凝了几分。

    太后也没想到,张嬷嬷居然是自己离开的。

    她,居然真的背叛了自己?!

    自己对她信重非常,这些年来从未有过亏待她的时候。

    便是前些时日让她挨了那番杖刑,却也是私下安抚补偿了她不少。

    她居然背叛自己?!

    她竟敢背叛自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出人去给我找!好生生的一个人难道就没了踪影?!”

    话音刚落,太后也终于反应过来。

    静禛和张嬷嬷的失踪,让她处于了一种十分尴尬难辩的地步。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

    果然,奉国公的眼神中是一片幽深。

    静禛,是天祈司的人,也是自己平日里信任的真人。

    张嬷嬷,更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

    而晏之,如今根本回忆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自己嫌疑颇深。

    可太后最是清楚,她真的什么也没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