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窈,你尽可以利用我。就如同我利用你的身份搅乱前朝后宫的水,利用你去引起太后的猜疑,你同样也可以利用我,我允许你利用我。我们互惠互利,不是吗?”
相处越久,裴玠越发现,他和崔令窈有着许许多多的相似。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相似,那互换的离奇之景才会发生在他们二人身上。
他们有着相同的思考方式,将两个人互换过来,他们所做的决定,也都与自己本身的选择不谋而合。
他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
是啊。
崔令窈也知晓,这是最好的时机。
她因着互换之事,和陛下有了交集。
她靠着表现出的能力,也在陛下面前有了些筹码。
靠着这些筹码,她能够一步步去对抗崔家,一步步去寻找真相。
她的愤怒和恨意,也都能有合适的出口。
“我明白了。”
谢谢你,她在心中无声说道。
崔令窈无比认真地看向眼前人。
他嘴里说着冰冷的互惠互利,但崔令窈明白,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善意。
互惠互利,是平等的。
而帝王身上,哪里会有平等。
此刻的他,是裴玠,而不是皇帝。
“行了,别伤心了。朕认识的崔令窈,绝境里都能自己赤手空拳打出一条生路,崔家的人,哪里是你的对手?”
挑了挑嘴角,裴玠放下了床畔的月影纱。
影影绰绰,在他和崔令窈之间形成了一道阻隔。
“睡吧,睡醒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裴玠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屋内。
他的身份特殊,不能离开皇宫太久。
今夜前来,也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崔令窈。
那一刻感受到的伤心,他实在无法忽略。
床榻上,崔令窈攥紧了手腕上的镯子。
是啊,就像今日裴玠赠她的这只镯子。
还有她脖子上的这枚离哨,枕头上放着的匕首。
她如今已经有了许多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有了更多为爹娘报仇的方式。
崔令窈,只伤心今夜这一次。
今夜过后,你还有许多事要做。
缓缓闭上眼,一瞬间,迟来的困倦袭来。
崔令窈沉沉睡去。
屋外,裴玠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听着屋内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才转头望向一旁的离澜。
“照顾好她。”
“是,奴婢明白。”
离澜忙应下。
看着裴玠离去,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天知晓她一抬头看见陛下时的惊恐。
她如何也没想到,陛下居然会亲自前来!
就算关心,她最多也只以为让离镜司捎句话,让她们底下一众人好生照顾县主。
难道这所谓的互换,就如此神奇吗?彻底将两个原本完全陌生的人绑定在了一起,还让其不自觉关心对方?
离澜不解。
月色琼琼,天地万物都被倾洒上了银辉万缕,裴玠来过的痕迹,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日,空一上师再度被传召入宫。
这次,圣上有两件事要吩咐他。
“陛下是说,温元县主的情绪,您能感知到?”
“是,之前从未有过。可昨日她情绪激荡之时,朕在宫中确有所感。之前,从未有过。”
空一上师这些时日一直在研究这互换一事。
在他看来,陛下和温元县主必定是所谓的伴命之人,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们为何到了对方身体内并无任何不适。
两人的三魂,与对方的身体都是十分契合的。
可再契合的三魂,也未曾听过能够感知情绪一事啊。
空一上师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但圣上的问题,却是让他也犯了难。
“此事倒是从未听闻过,不过既然陛下和县主的三魂如此契合,或许经过数次互换,能够出现一些奇异之象也是解释得通的。毕竟陛下的魂魄曾在县主的身体内待过一些时日,其中自然也带了来自县主身体的烙印。”
似乎,也只能如此解释了。
只是,裴玠这次沉默了许久。
滴答——
屋内除了滴漏那几不可闻的声响,便再没了其他声音,寂静得可怕。
在长玖悄声进来换了两盏茶后,裴玠才终于开口了。
“若继续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日,朕同崔令窈的五感相连,朕的情绪她能感知到,朕的疼痛,她也能感知到。甚至,朕的生死,也决定了她的生死。”
裴玠口中的生死,很明显并不是指其中一方死后,互换之事无法进行,或者是对方只能换到一具尸身上,共迎死亡。
毕竟,这目前只是一种猜测。
或许其中一方死后,互换就停止了,也或许会有下一个伴命之人。
他的意思就是最为明显的字面意思。
他死了,崔令窈也活不了。
空一上师细细思索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此事,我也无法确定。陛下和县主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特殊了。”
他实在是拿捏不准。
裴玠轻叹了一口气。
若真走到那一步,他和崔令窈,就是彻彻底底无法分开了。
他是绝不可能放崔令窈走了。
可这,究竟是福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