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糊涂啊!”
张氏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是疼惜,却又夹杂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复杂。
“你若早些同我说,何须弄出十方观那一出,直接一剂毒药要了她的性命便是了,哪还有这后头的许多风波?!”
令仪还是太过心慈手软,还非要先毁了崔令窈的名声后再要了她性命。
既然已经知道她将来的机缘,自己也打定了主意要夺了她的前程,那还讲究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先要了她的性命再谈以后。
“可、可祖母还有父亲他们若是知晓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兄长,他心中也是更在意崔令窈那个贱人,完全没有我这个亲妹妹的地位?我那时在冷宫中过得那般凄惨,他们却没有有一个人肯为我说句话。我好恨啊!娘亲!”
崔令仪浑然忘了。
她是因着伤害裴玠才被送进了冷宫。
就算后来信王裴琰登基,可他是裴玠一母同胞的兄弟,太后更是前后两位帝王的母亲,于公于私,怎么可能放了她呢?
那不是让天下人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吗?
可崔令仪全都选择性的遗忘了。
她只记得那些人对自己的“不好”。
“就算知晓了又怎样?那时候崔令窈还不是县主,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你父亲或是老夫人因此动怒,可我背后有着张家,我兄长得力,他们便不敢轻易动我。最多僵持些日子便也过去了!
而且,你也太高估他们了。
人活着的时候,他们都护不好。人死了,你还指望他们去给崔令窈伸张正义?闹一闹便也罢了。
你偏偏瞒着这些事,我不知晓崔令窈上辈子有着这般机缘,只以为是你和她之间的小打小闹,所以你说毁坏名节的手段,我便也听了。若早知晓,何须如此麻烦?!现下她早就投胎去了!”
看着自家蠢女儿在自己被禁足的这些时日里,先是毁了相貌、而后又在花朝宴落水毁了名声、接着又是砒霜事件坏了身子的根基,张氏便是又气又心疼。
“我错了娘亲。她的心机深沉,已经超出了女儿的想象。娘亲,你得帮帮我!我们必须得除掉她!否则,她注定会飞上枝头的。到时候你我可就都完了!”
听着张氏的分析,崔令仪也是有些后悔。
是啊,她想看着崔令窈失了名节过得生不如死,却忘了这其实也是给自己埋下了太多隐患,给了她太多可以逃脱的机会。
自己不该想着压过她的痛快,而是应该先干脆利落了解了她这个威胁才是。
那时候她还不得裴玠看重,也没有谢家做后盾,可比如今好对付多了。
自己竟是生生养出了一个对手。
“你现下贸然对付她已经是下下策了。如今所有人都知晓你同她之间有矛盾,这些时日里,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会往你身上想,你根本逃不脱。
你之前说给她下了红颜枯骨,如今看这般形势,她哪里中了毒,反倒是你的症状更像是中了红颜枯骨。虽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想来她身边一定有谢家给她的能人异士。她虽面上看着柔弱,却是和她娘亲一般阴狠狡诈不好对付的。她在暗我们在明,极容易落到她的圈套中。不能动了!越动,只会越错!”
从崔令仪口中得知了许多上一世的事,张氏的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迅速开始分析如今的形势。
她之前错误估计了形势,也低估了这小贱人的威胁。
不过好在不算晚,崔令窈如今也没彻底爬上高位。
那么一切,就有翻盘的机会。
“那便要眼睁睁看着她风光得意吗?娘亲,要不了多久信王就会来提亲的,到时候她入了信王府,一切就都晚了!你不知道,信王对她简直就像着了魔一样,那种宠爱根本是不讲道理的。到时候我们再想对付她,便是和未来的天子作对了!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女儿如今已经接近左清晏了,只是之前做得有些粗糙,被兄长发现了些痕迹。您帮帮我,您出手,肯定能做的更细致。只要定下了她和左清晏的婚事,就不用担心信王来提亲了。”
张氏却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也说了,上一世信王对其宠爱不绝,便是登基后依旧心中只有那小贱人。既如此,你觉得一个左清晏就能断了信王的心思?怕他只会觉得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他想要一个女人,莫说是旁人的妻子,便是先帝的妃嫔,那又有什么不可以?
大不了换个身份,满朝文武难道还敢头铁和天子作对吗?
令仪还是太单纯了!
“可……”
“一时得意不要紧,流水滔滔,不争一时。你前些时日做得太明显了,如今反倒是要沉寂下来,必要时候,你还得帮帮崔令窈,把她往得意处更推上一推。”
张氏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主意。
“女儿不明白。”
崔令仪在张氏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如今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她如今不是被陛下封了温元县主吗?可见陛下对她颇为重视。马上,圣上便要大婚了。若是忠臣孤女入宫,想来这位份应该也不会太低吧。”
“女儿之前便有这般打算。只是,她虽然是县主,但无父无母,入宫的话,怕是得好好筹谋一番。而且,她入了宫的话,那女儿怎么办?女儿如今这般模样,还能入信王府吗?”
想到这里,崔令仪又默默低头垂泪。
她引以为傲的脸毁了,如今身子也成了这般模样,日后怕是三灾两病不断,太后怎会愿意为信王择选这样一位妻子或是侧室?
她不会比上一世过得还凄惨吧?
张氏却很淡定。
“崔令窈那儿,我们便好好帮她谋划谋划。比如,在命格上做做文章。到底是崔府出来的女儿,她入宫得封高位,于成阳伯府也是荣耀。至于信王那儿……”
张氏眸子一沉,眼神狠戾了起来。
“既然如今你身子不好,需要将养些时日。那信王最好也别太早成婚!得想个法子,在信王的身子和名声上,好好做点文章!”
她想给自己女儿谋划的,可不只是一个侧妃位子。
崔令窈上一世都能做侧妃,她的令仪只能更高。
可是成阳伯府如今的门楣却是有些不配的。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提升门楣,那便只能在信王身上做点儿文章了。
张氏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