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关顾家大局,事关他的声誉风评,他未来的晋升退隐,顾仁康心里的算盘拨得门清。

    社会发展太快了,不比几十年前。

    尤其是这种经过大规模网络发酵的舆论,要谨慎再谨慎,万万不能让事情扩大化,更不能使着强力一压再压。

    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用一条疯狗,远远比不上用他精心培养磨练的继承人。

    顾聿之被他一手带大,手腕强硬狠辣,面子活做的又漂亮,让人挑不出错来。

    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一位身居要职的大舅舅。

    只是……

    这次的事不知道是哪个下三滥给他使绊子,事情闹得确实太难看了。

    一个呼吸的功夫,顾仁康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对着自己的大儿子缓缓道:

    “爸知道,你对爸有怨言。”

    “之前的事都怪爸,爸不该一时糊涂,罔顾你的意愿,压着你跟姜家那个小姑娘订婚——”

    “不对啊爸!”

    顾厌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听起来很坦诚:

    “那个时候我在书房外面逗狗,正好听到爸跟下面的人讲,说大哥最近的风头太盛,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气焰往下压一压,才要在选个没根基的小商人家庭联姻。”

    顾仁康一眼瞪了过来。

    顾厌笑嘻嘻地闭了嘴。

    顾仁康又继续:

    “但是爸也没有想到,你跟姜家那个小姑娘这么有缘,这也是天赐的缘分。”

    “既然你喜欢她,爸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没必要做棒打鸳鸯的事。”

    顾仁康声音顿了顿,带着某种恩赐一般,加重了语气:

    “找个合适的时间算算日子,倒是可以把准备结婚的事提上议程了。”

    顾厌脸上的笑收回去了。

    他顺着顾仁康的视线,朝着光线暗影中的顾聿之看去。

    穿着蓝色丝质衬衫的男人似乎是在笑,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眸没有半点温情,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染着讥讽的冷。

    昏沉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骨像优越的侧脸半隐在光线中,格外不近人情。

    “父亲说的是哪里的话?”

    男人薄削的唇瓣带着很客套的笑,

    “我毕竟是您的儿子。”

    “为父亲分忧,不就是儿子分内的事吗?”

    漆黑的夜幕中,连续飘了两天的雪,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

    顾家的老宅一片安宁,苍翠的青色被掩盖在大雪之下,连带着朱红的大门都带着肃杀。

    线条优美的琴底皮鞋踩在地面堆积的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西装长裤包裹的双腿出了院门,在一片萧条的冬色中,接过管家的钥匙,上了车。

    枝头的薄雪未融,随着簌簌的寒风,不时飘落一而残留的雪花。

    黑色车身稳稳停下,随着降落的车窗,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出来,分明的指骨中夹着根燃烧的香烟,袅袅的烟雾在冷风中飘散。

    “顾少。”

    车窗外等候的人,说着有些蹩脚的华国口音。

    搭在车窗处的大手动了动,华贵的腕表折射着灯光,拇指处的伤疤若隐若现。

    车外的人裹着羽绒服,格外恭敬的弯着身子。

    逆着光,看不清主驾驶位置上那个人的五官。

    对方没有看他,正偏着脸看向车窗外的一景,露出线条锋利冷峭的下巴。

    低沉的声线带着慵懒,气场强大:

    “东西齐了?”

    “是,是,顾少。”

    穿着羽绒服的外国男人身子弯的更低,双手捧着装在密封袋里的东西,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