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爸爸, 我又手滑了。”
“这样,您回家身上多盖点儿土,再加我敬的这一杯酒,这就是妥妥的大型祭奠现场!”
“爸,您看全天下的爸爸,谁有您这样的好运气啊……”
她调子拖的长长的,声音里带着赞叹:
“您还喘气呢,祭日就提前过上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姜伯耀气的脸都黑了。
“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找打!”
他也不管不顾脸面了,也顾不上旁边的太子爷女婿,抬手对着姜栀枝就要扇过来。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黑黢黢的瞳仁没有半分人气,盯得人心里发寒。
另一边,那个不孝女正被顾家太子爷半揽进怀里。
对方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护住她,英俊森冷的脸染着居高临下的不悦:
“拳脚不长眼,姜先生年纪大了,还是不要逞能,免得误伤自己。”
姜伯耀心头猛坠,他愤愤地咬着牙,一把推开了陆斯言,
“你们娘俩给我等着!”
“下次就是跪下来求我,也别想让我进这个家门!”
两个来时还气势汹汹的身影,狼狈到一瘸一拐,落水狗一样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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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灯光下,陆斯言目光幽幽,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又在某个隐秘的视线里,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贴住姜母的大小姐。
这是第一次,大小姐义无反顾,站在了夫人那里。
饮食习惯变了,性格变了,良心也冒出来了。
简直不像她。
真是让人咋舌,又细思极妙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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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外。
顾聿之一双狐狸眼眯了眯,狭长眼眸黑沉而危险。
耳边传来少女撒娇的细语,他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编辑了条消息出去。
屏幕熄掉的瞬间,倒映出一张阴鸷的脸,带着山雨欲来的怒意。
他现在最见不得蓄意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要不是怕冲撞了婚期不吉利。
他真想弄死这对狗男女。
家宴宾主尽欢。
除了浪费掉了刚醒好的红酒。
顾聿之给她开了一瓶paloo fo,浅金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浮沉,澄澈透明,像是漾入杯中的一抹金色阳光。
姜栀枝喝不来太酸的酒。
但是这杯却正好,清甜的果香,杏仁的微苦,口感轻盈柔滑,配合着榛子和碧根果的芳香气息,像是卷入口腔中的泡沫。
旁边的顾聿之正在跟妈妈闲聊,他们从香料的发展史聊到贵价香料的收藏,甚至还聊到了甜罗勒和薄荷的区别,又聊香茅草对于东南亚料理的意义……
妈妈只有在聊到美食的时候才会这么自信,侃侃而谈,温柔沉静。
柔软的发髻挽在脑后,穿着一件黑色旗袍,带着岁月沉淀过的美丽。
喝过酒的脑袋晕晕乎乎,姜栀枝就托着脸看她。
如果说疲惫又无救的婚姻让妈妈陷入泥沼,那么说无知又叛逆的女儿则又是重重一击,让她在无望的婚姻里沉没,无处可逃。
她好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忍耐,习惯了被丈夫嫌弃,习惯了把自己装进保守的旗袍里,充当一个维持着姜家运转的工具。
可是,她好像忘了曾经的她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小姑娘。
她忘记了她自己。
托着脸的左手换成了右手,姜栀枝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管任务完成或失败,她终究要离开。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帮着妈妈从这个糟糕的婚姻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