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昭元宫。
主殿中各类摆设并不奢靡华贵,而是处处透着清雅的气息。缠枝莲花纹青铜炉中升起袅袅白雾,清甜香气在空中浮动。
谢沉凝神亲自给人上药。
沈良妃斜歪在榻上,即使胳膊上传来阵阵刺痛,她也没有痛呼一声,反而眼中情意绵绵望着谢沉。
“皇上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伤得有些重。”谢沉手上动作未停:“痛就喊出来,不要忍着。”
沈良妃轻声道:“只要能让臣妾见到皇上,哪怕日日痛着,臣妾也愿意。”
谢沉顿住,无奈抬头:“玉瑶,不许胡说。”
沈良妃眼眸含泪,抓住了谢沉衣襟:“臣妾没有胡说,闭门不出这一年多,臣妾真的太想皇上了,每日每夜都在想。臣妾亦日日反思自己恨不得回到当日,阻止那个冲动的自己。”
谢沉默然许久。
“从前种种,都过去了,玉瑶不要再想了。”
沈良妃泪如雨下:“好,臣妾不想了,从此以后,臣妾只想着和皇上的未来。”
她用帕子拭了泪。
谢沉动作轻柔给她涂着药膏:“今日先涂着这烧伤膏,朕明日会让太医院配最好的药,不会让你留疤的。”
沈良妃笑着应下:“好。”
待上过药后,谢沉将她抱入寝殿,替她拉上了锦被:“今夜你受惊了,好好休息,朕看着你睡后,再离开。”
沈良妃艳绝的脸上透着失望:“皇上不在这里歇息吗?”
谢沉脸上情绪很复杂,他话很简洁,但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玉瑶,过多的宠爱不是好事,朕和你往后都要克制。”
譬如从前种种,皆因盛宠而起。
沈良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臣妾明白了。只要皇上心里有臣妾,哪怕日日不能相见,臣妾也满足了。”
谢沉颔首。
沈良妃一半面容隐没在锦被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听闻皇上最近,宠爱了一位裴婕妤,臣妾刚才见到一位容貌上佳的新妹妹,是不是这位裴婕妤?”
谢沉垂着眸子:“是她。”
沈良妃咬着下唇:“皇上又得佳人,心里还给玉瑶剩了多少位置呢?”
谢沉声线温和:“住着昭元宫还在胡思乱想?”
沈良妃倔强看着他。
谢沉只好道:“玉瑶,你这么聪慧,看不明白吗?”
沈良妃心神一震:“难不成…”
真是给她立的挡箭牌!
她心中泛起丝丝甜意。
谢沉给她掖了掖被子,打断道:“你心里清楚就好,不必在意她。”
沈良妃这才放心下来,阖眼睡去。
谢沉坐在榻边良久,直至榻上的人传来平稳呼吸之后,他才悄悄离去。
没人注意到,他转身刹那,格外冷冽的眉眼。
出了昭元宫的宫门,圣驾经过碧霄宫时,谢沉听见了女子的啜泣声。
在寂静黑夜里,这声音格外明显。
他下旨停了下来,踏出龙辇询问,“怎么回事?”
秦婕妤忙跪倒在他面前:“表…皇上,皇后娘娘罚嫔妾跪在此地……”
她只说被罚,却没说为何被罚。
谢沉原不想过问,因为知会皇后罚她的人是自己。
可遇见了面上的情总得过去,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道:“你来说。”
小太监哪敢隐瞒,将刚刚在怡春宫偏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谢沉听后,身上气息越发阴沉下来。
“你敢当着皇后的面这么放肆,也该受受教训。今日敢置喙裴婕妤,那明日是不是该置喙良妃了?待他日便敢管朕了?”
秦婕妤心虚地瑟缩了一下,不敢回话。
姑母不让她动裴婕妤,可又没说不让她动沈良妃。
她原本是打算,往后请安时刺刺沈良妃的来着。
扔下一句“跪着吧”,谢沉重新上了龙辇。
回宫路上,他脑子里想起刚刚小太监所说的,那女子受了委屈,他微不可及叹息一声。
若是梁尧在此处,定能揣摩透他的心思,让宫人们停下,再问问谢沉去不去长乐宫。
可惜,梁尧今天不值夜,没人能猜透帝王心思。
另一边。
原本应熟睡的沈良妃悠悠转醒,她面无表情揭了缠在胳膊上的纱布,又唤人打了清水过来。
她把清水撩到胳膊上,用水将药膏冲洗了下来,刺骨的清水流过伤处时,沈良妃痛得倒吸冷气。
“嘶。”
玉玲悄悄掩住寝殿门,心疼道:“娘娘,您这是何必呢?今晚看下来,皇上还是疼您念您的啊,何必再伤害自己?”
沈良妃白净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还不够,皇上心里虽然还有本宫,可如今不能像从前一般日日相见,本宫得想个办法让皇上一直惦念着本宫,伤口不见好就是最好的办法。”
玉玲无奈,只能看着沈良妃一点点将药膏冲掉。过后,玉玲用干帕子擦干净沈良妃伤处水珠,又拿轻纱将伤口重新缠覆住。
做完这一切,玉玲蹲在榻前,低声道:“这回娘娘尽可放心了吧,自您出现,皇上哪看过那裴婕妤一眼。那些个皇上为了她大封六宫,皇上对她动了真心,都是您多虑了,更何况皇上都亲口承认了,她不过是您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沈良妃揉着眉心:“莫不是本宫真的多想了…”
忆起那张面容,她有些心惊。
她早就听闻了这位裴婕妤的美貌,见到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时还是不免窒息。
她自认为后宫美貌第一。却在那人娇艳和明媚中败下阵来。
玉玲宽慰她:“更何况,她也就脸好看些,比不得娘娘与皇上多年情分,娘娘放宽心。”
沈良妃轻轻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往后就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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