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说我要让他们做太监?”沈安安反问着。

    夜亦德理所应当道:“娘娘宫里除了太监还能有别的男人吗?”

    “额……”沈安安一时语塞,她倒是想到了董聂和李汉民。

    但这两人都是暴君指派给亦德教他东西的,况且现在一个进大牢了,一个调职了。

    “走吧,当我没说。”沈安安摆了摆手。

    楚家军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亲手埋葬了亲人,立了墓碑,随着沈安安返回大营。

    他们路过萧沙岭时,定国侯亲率的大军已经接替了护京军在镇守。

    一片火光里,萧沙岭上挖了个很大很大的深坑。

    定国侯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指挥着士兵将北戎俘虏的尸体扔进坑里。

    两千余人的俘虏,被他屠杀殆尽了。

    沈安安不可置信的看着,问着怀中的夜亦德,“他一贯都是这样吗?”

    夜亦德点了点头,“现在已经算好的了。”

    “定国侯小时候就是个乞丐,我父皇给皇叔招收千人斩的时候,他脱颖而出,就是因为狠。

    千人斩本就是千里挑一,最终活下来的那个才合格。

    他把选拔出来的九百九十九个也全杀了,当时武大人和杨大人把他关在笼子里面送给皇叔的。

    哦对了,还有首辅大人,严格来说,第一批千人斩只有他俩,后面的都是他俩教出来的。”

    沈安安垂着眼睑,“这么残忍的筛选方法你皇叔是怎么想出来的?”

    在她的世界里,精锐是可以训练而成,没必要非要别人以命相搏。

    “皇叔管这叫弱肉强食,哦不,丛林法则。

    只有精英才配活在这个世上。”夜亦德竖起一根手指,老神在在的说着。

    “精英是什么?”沈安安第一次听这个词。

    “就是翘楚。”小小的人儿回着。

    沈安安没在萧沙岭多作停留,领着护京军和赵五等人回了烟西大营。

    军医还没叫来呢,等待着赵五二十几人的,是囚车。

    “这是什么意思?”沈安安翻身下马,拦在赵五一行人前面。

    定国侯仍是骑在马背上,睥睨着沈安安,“反贼不就应该关在笼子里,押回京城,听候陛下发落吗?”

    沈安安据理力争,“什么反贼?他们拼死夺下了萧沙岭,斩敌数千,怎的就成了反贼?

    我反对你这样对待他们。”

    赵小高冷哼一声,“违抗军令就是反贼,你反对也无效,拿下。”

    沈安安双手捏成拳头,她哪儿肯?

    就要跟赵小高一决高下时,夜亦德抱住了她的腿,“母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京城可是我们的地盘。”

    “等回京见到皇叔,我会一五一十把赵五他们的军功说给皇叔的。

    反正你不也打算带他们回京吗?到时候我让皇叔把他们赏给我。”

    从小到大,凡是他想要的,夜不群都会满足他。

    沈安安闻言,松了手上力道,冲赵小高道:“那好歹让军医先给他们包扎吧?”

    赵小高头也不回,“反贼也配?”

    “看在娘娘的份上,回京路上一天给他们一个馒头,记住,一定要是冷的。

    至于能不能撑到京城,就看他们的了。”

    夜亦德也有些生气了,冲着赵小高的背影看着,“你是懂怎么气我母妃的。”

    赵小高不语,进了主帅营帐。

    他已飞鸽传书送回京城,一封是给陛下的捷报;一封是给魏大贤的,写明了萧沙岭一战的真实情况。

    坐在椅子上,他若有所思,荣贵妃这么能打,太子有如此羽翼,对三殿下大不利。

    此女断不可留。

    营帐外,护京军千户冲夜亦德道:“殿下,侯爷下了命令,我等也只能奉命行事。

    殿下和娘娘放心,一路上我会多多关照这些个弟兄的。”

    让军医给赵五他们治伤是不可能了,沈安安又从夜亦德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千户。

    “给他们找个大夫医治,再买身厚衣服和干粮,剩下的就是你们的酒水钱了。”

    千户嘴上说着不合规矩,手上拿银票的动作却没停。

    千户扭头冲赵五等人说着:“兄弟们,得罪了。”

    赵五叹息了声,“无妨。”

    安排好一切,沈安安领着夜亦德回了夜亦天的营帐。

    他还是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

    看见沈安安进来,他眉心紧蹙,上下打量着,“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沈安安神色淡淡,“战场上哪儿有杀人不见血的?”

    夜亦天看她步伐稳健,应当是没受什么致命伤,这才松了口气。

    她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便是身上有伤,在满身血污的掩盖下,也看不大真切。

    “好了好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亦德吧,你没事儿就好,早点休息吧。

    我也回营帐洗漱了,明天一早要回京了。”沈安安说罢,挥着手退出了营帐。

    “不是回京,是去……”夜亦天话还没说完,沈安安已经消失不见了。

    夜亦德给夜亦天掖了掖被子,“皇兄你睡吧,不打紧,明天再说。”

    夜亦天哪里有睡意?拉着夜亦德一起躺在了床榻上,“快跟孤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夜亦德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血,全是血……”

    军营里都是男人,没人伺候沈安安洗漱。

    她褪掉身上的烂甲胄和破衣衫,钻进了浴桶里。

    胳膊上几道刀伤,泡在水里生疼,片刻就将浴桶染红了。

    背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甲胄挡了大部分的伤害,但仍是留下了几道伤口。

    她拿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抚着自己的脸,“还好还好,我这绝世的容颜没被毁掉。”

    她心想,过这一把瘾就够了,这辈子她要做个淑女,享福。

    她仔细看了看伤口,不是很深,及时用金疮药的话,应该不会留疤。

    就是冬日,可能好的慢些。

    忽地,她一拍浴桶,“哎呀,我的枭龙,忘牵了。”

    沈安安麻溜的从浴桶里钻出来,自己上了药,穿好衣服。

    垂眸看了看锦衣华服,她自言自语着:“对嘛,这雍容华贵的样子才是我。”

    出了营帐,骑上一匹马,就往萧沙岭的方向去找枭龙了。

    饶是六感灵敏的沈安安,都未察觉到,她出大营不久后,一道身影骑着马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