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在穿堂风中摇晃,将老太太惊愕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她枯瘦的手指攥紧锦被,蚕丝面料在掌心皱出蛛网般的纹路。
“雨轩”
老太太声音发颤,浑浊的眼底倒映着孙子扭曲的面容。
凌雨轩突然低笑,指尖划过床柱。
“奶奶,难道我说的不对?我哪句说错了?”
他俯身时,领口垂落的银质怀表在老太太眼前晃动,表盖内侧赫然是幅女子素描。
笔触癫狂。
画中人眉眼如刀,正是骆倾雪。
“你要干什么?”
老太太的吼声,迅速被雷声吞没。
凌雨轩慢条斯理拾起老太太的拐杖,翡翠杖头在他掌心泛着幽光。
“我要摆脱这束缚,我想画谁,我就画谁!”
“所以你现在要干什么?”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碎成千万颗银珠子。
凌雨轩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雪白纸页在宫灯下泛着冷光。
“奶奶,签字吧。”
他指尖点在股权转让书的签名处,“在这里签字,把你持有的凌氏的所有股权无偿赠予我。”
“这样加上我自己原本的股份,我就是凌氏第一大股东了。拥有最多的投票权了。”
老太太的瞳孔骤然收缩。
枯瘦的手指抓住沉香木拐杖,“你疯了?”
凌雨轩轻笑,单膝压上床沿。
“二哥的飞机失联了,可能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俯身时,怀表链扫过老太太青筋暴起的手背。
“您把股份给我,以后我来帮你掌管凌氏。你知道的,我向来很乖很听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窗外闪电劈过,照亮他眼底猩红的血丝。
“我不签”
老太太突然抓起青瓷药碗砸向墙面。
“畜生!你敢逼我!”
碎瓷溅到凌雨轩裤脚,他纹丝不动。
“您尽管砸,但字你还得签。”
“如果你不签这一份,你就得签另一份。”
凌雨轩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遗嘱’两个字。
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奶奶,您看清楚了。”
他指尖轻点遗嘱上的签名处,“这份遗嘱我已经替您写好了。”
老太太气得又咳嗽起来。
枯瘦的手指抓住沉香木拐杖,“你你竟敢”
“奶奶别激动。”
凌雨轩俯身,“您要是现在签了股权转让书,这份遗嘱就作废。”
“我要的是您的股份,不想要您的命,您可是我的亲奶奶。”
“但是,如果不给我股权,那只能靠遗嘱生效,拿到股权了。”
“您也知道,要得遗嘱生效,那立遗嘱的人就得死。奶奶,你要体谅我的苦衷,我不想这样的。”
老太太往后缩,看着曾经温和的孙子,此刻像来自地狱的魔鬼。
“奶奶,我只喜欢画画,我对钱没兴趣。”
“但我发现如果我手里没权,我连画画都不自由。”
“奶奶,我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我不想被约束。”
“所以,我得拿到凌氏的控制权!”
“如果你不给我股份,我就模仿你签字,然后摁上您的手印。”
“我是画家,模仿笔迹对我来说是小事了,不用专业鉴定的话,别人看不出来的。”
“我是您的孙子,你立遗嘱把财产给我,合情合理,谁会怀疑呢你说是不是?”
“就算去鉴定,我也能买通鉴定人员。”
“所以,你这股份,我要定了!”
窗外闪电劈过,照亮遗嘱上工整的字迹:本人名下所有凌氏股份,由三子凌雨轩继承。
老太太喉间泛起血腥味。
“伪造遗嘱是犯法的!”
凌雨轩轻笑,从怀中掏出打火机。
‘咔嗒……’火苗在他指尖跳动,映出眼底的阴冷。
“您说得对。”
“所以我会让这份遗嘱变成真的。”
“今夜暴雨,电路老化。”
凌雨轩俯身,呼吸喷在老太太耳边。
“凌府失火,老夫人不幸遇难多合理的意外?”
老太太剧烈颤抖。
“你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二哥的飞机失联了,大哥醉倒在外。”
他轻笑,“现在凌家,我说了算。”
窗外雷声轰鸣。
老太太盯着他扭曲的面容,突然笑了。
“你以为骆倾雪会任由你胡来?”
凌雨轩瞳孔骤缩,伸手摸向胸前怀表。
怀表盖弹开,露出骆倾雪的素描。
“她?”
指尖抚过画中人眉眼,声音温柔得可怕。
“等她知道的时候您已经签完字了。”
突然将钢笔塞进老太太指缝。
“签,还是不签?”
他俯身,在老人耳边轻语:“您选吧是体面地活着,还是今晚就‘意外’离世?”
打火机“咔”地擦响。
“您这么大年纪了,还留恋财物?你能带走吗?带不走!钱真的是身外之物。”
“所以你与其给别人,不如给我?”
“我是你最听话的孙子,我以后都听你的。”
……
屋外。
暴雨如注,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骆倾雪站在回廊下,黑色羊绒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盯着老太太房内摇曳的灯光,眉头微蹙。
“张妈,老太太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是啊骆小姐,老太太服了安神汤,早就歇下了。”
“那为何还亮着灯?”
她迈步向前,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张妈横跨一步,挡在她面前。
“三少爷在里面陪老太太说话,特意嘱咐不许打扰。”
骆倾雪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三少爷?这么晚了,说什么要紧事?”
张妈搓着手,眼神闪烁。
“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家常话吧。”
骆倾雪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触到张妈手腕。
“张妈,你在凌家多少年了?”
张妈一颤,“有些年头了……”
“那你应该知道,欺主是什么下场!”
张妈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骆小姐,我”
“二少爷临行前叮嘱过过,让我照顾好老太太,照顾好这个家,我得去看看老太太!”
骆倾雪说着已经越过她,快步往里走去。
“骆小姐!”张妈急追两步,“三少爷说了”
“他说了不算。现在凌家,我说了算。”
走廊幽深,只有尽头那扇雕花木门透出光亮。
骆倾雪放轻脚步,珍珠耳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她停在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奶奶,别逼我。”
凌雨轩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病态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