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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难民分乡

    长青闻言脸色阴沉,拳头握得咔咔响。

    驱赶难民来赤岭县,封锁赤岭县的商贸补给,洛寒衣此举若是对其他县而言,能轻易毁掉一个县!

    那些难民如果无法安置,难民必然会造反起义!

    自古以来,百姓不是被逼的饭都没得吃没有人会起义,安安稳稳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香吗?

    “洛寒衣,你不让我赤岭县好,我偏偏要好给你看!”

    “明明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可我偏偏也不争气!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摔倒在崖边!”

    “咳咳——”文秀才出身的文吏唐川在旁边小声提醒:“大人,是无人扶我青云志,我只踏雪上山巅,明明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可你偏偏最争气——”

    长青脸上热血顿时一僵,随即抬手一巴掌打在唐川脑袋上:“就你知道多就你知道,我故意说笑话缓解下愤怒的气氛。”

    唐川:“呵呵呵——哈哈,太好笑了大人,大人,您真是个天才。”

    黄沙河镇

    镇上的砖窑区飘起今冬第一缕炊烟时,杨兴怀正拄着枣木拐杖站在土坡上。

    老人眯眼望着蜿蜒而来的黑点长龙,羊皮袄领口积了层薄霜。那是五千六百名难民,正沿着冻硬的河床缓慢移动。

    “杨镇长,地屋都备好了。”

    里正小跑着递来名册,哈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冰霜:“按您吩咐,几十座废窑洞每座各隔成八间,每间暂时住两户人家。”

    杨兴怀摩挲着名册上朱笔圈画的数字。这些废弃多年的连珠窑,去年县衙来丈量时还坚称“年久失修全无价值”。

    如今青砖拱顶下铺着干草垫,墙缝糊了泥巴防风,倒成了雪灾里难得的暖窝。

    “叮当——”

    铜锣声惊飞枯树上的寒鸦。镇口粥棚前,十几个系红腰带的妇人正在搅动铁锅。

    她们用的是县衙拨的糙米和小麦,往锅里扔了晒干的河鱼——这是黄沙河人待客的老规矩。

    “排好队!按木牌领粥!”杨里正嗓子都喊劈了。他身后站着二十来个青壮,棉袄下鼓鼓囊囊别着柴刀。

    昨夜镇议会吵到三更天,最终定下三条铁律:难民不得私占别人耕地、不得夜聚昼散、本土居民不得恶意打压排挤难民。

    人群中那声望颇高跛脚工匠突然跪下,抓起把泥土捂在胸口老泪纵横:“我等终于有了新的安置之地了——”

    他身后跟着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最小的那个正吮着沾泥的手指。

    “起来起来!”卖豆腐的朱老四挤过来,腰间新缝的钱袋随着动作叮当响——那里装着县衙发的二两安家费。

    他连忙拽起工匠,往孩子怀里塞了块热腾腾的豆糕:“吃完去窑东头登记,我家有十亩沙地要人垦。”

    这样的场景在十八个乡镇同时上演。

    松林镇的千年古松下,里长正带人清点县兵运来的农具。

    铁锹与冻土相撞的脆响里,夹杂着算盘珠的噼啪声。

    “按户借耕牛,来按手印!”文书扯着嗓子喊。

    他面前摊开的账本密密麻麻记着:王木匠租借难民张三家耕牛一头,秋收后付谷子五十斤;李猎户与难民合伙开荒,得地后四六分成

    松针簌簌落下,盖住了几个老农的窃窃私语。

    “听说南山乡那边”蓄山羊胡的老汉比划个吊脖子动作,“难民偷鸡被吊起来打。”

    “咱可不能学他们,不过这些人也是苦命人啊,他们县没有我们县这样的牧青天。”

    编藤筐的周瘸子啐了口唾沫,取出腰间新别的烟袋点上旱烟——这是用县衙赏钱买的。

    他压低声音道:“早上看见没?林子里那些新架的窝棚,用的可都是咱们卖出去的杉木。”

    确实,镇北缓坡上突然冒出的三十多个三角窝棚,木料全来自周家积压的旧货。当里长带着难民代表来采购时,这个往日锱铢必较的瘸子,竟主动抹了零头。

    南山乡的晒谷场此刻却剑拔弩张。十几个本土青年举着钉耙,将五个难民围在磨盘边。地上打翻的箩筐里,冻硬的柿子滚得到处都是。

    “敢偷我们祖坟地的供果!”为首青年一脚踹翻箩筐,手中拿着一根长棍,气势汹汹。

    “这位小哥娃不是有意的。”难民中白发老者颤巍巍作揖:“娃们快一天没吃了”

    “住手!”人群后突然炸响暴喝。

    乡长刘大膀子推开众人,扬手就把钱袋砸在青年脸上:“县衙刚发的安家费,向你家祖地租二亩地。

    你小子,要不是有六公子你也成难民了,你耍什么横,吃你家供果怎么了?人不吃,狗和野猪也会吃。”

    青年顿时蔫了,顿时不敢顶嘴了,他讪讪地捡起钱袋,转身换了脸色对那难民老人等人讪笑作揖道“对,对不起诸位,都都跟我去地窖搬白菜吧。”

    类似的和解在各处发酵。双河镇码头上,渔民们正教难民破冰捕鱼。

    有个扎红头绳的丫头突然踩滑落水,立马跳下去三个壮汉——两个是本镇渔夫,一个是才来三天的难民。

    “接着!”小孩救上来后,老渔夫把刚捞的鲢鱼扔给浑身滴水的难民,转头对记账的孙子吼:

    “给陈兄弟记双份工钱!”

    暮色渐沉时,黄沙河镇却迎来第二波喧闹。

    杨兴怀站在新挂的“垦荒所”牌匾下,看着眼前奇景:二十多个本土居民举着地契,正与其他人争得面红耳赤。

    “我家坡地肥得很!”朱老四把契约拍在桌上,震得砚台跳起来:“只要三成租子!”

    “呸!”卖烧饼的王寡妇直接挤开他:“陈大哥选我家的地!也只收三成还包种子!”

    杨兴怀捋须而笑。这些往日为半垄地能打破头的庄稼汉,如今抢着压价招租——县衙免两年赋税的政令,让抛荒多年的边角地都成了香饽饽。

    更深处的砖窑里,跛脚工匠正带人砌土炕。

    他六岁的小女儿蹲在角落,用县衙发的红纸剪窗花。突然跑来几个本镇孩子,往她怀里塞了把炒松子。

    “爹说你们是来帮我们种仙粮的。”

    扎羊角辫的丫头脆生生道:“等开春带你去摸鱼!”

    夜风卷着雪粒掠过十八个乡镇,无数类似的场景在夜幕下延续。

    南山乡的祠堂里,乡老们正和难民代表人共饮姜茶商谈规划。

    松林镇的窝棚中,几个本土青年偷偷抱着多余旧棉被去给那些难民中未出阁的女子。

    双河镇的渔船上,两支队伍合熬的鱼汤正咕嘟冒泡

    当黎明的青灰色爬上窗纸时,杨兴怀披衣起身。

    老人推开结霜的窗户,看见第一批难民已经扛着借来的农具走向租借的田野。

    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正连成一片雪中生机的网。

    镇口那株百年老梅突然簌簌摇动,绽出今冬第一朵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