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娥穿上棉袄准备离开。夜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她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月光,心里一阵酸涩。
“我跟你说,”李福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建业对你多好,他那老娘们儿似的性格,他还能护着你。你可要知道珍惜,整天魂不守舍的,对得起人家吗?”
孙玉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进了夜色中。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周采芹坐在炕上纳着鞋底,昏黄的油灯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她的目光不时瞥向正在泡脚的司天定,手中的针线时快时慢,显然心思并不在活计上。
屋外寒风呼啸,夹杂着几声犬吠,更衬得屋内温暖安宁。
“他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手中的针线活也跟着停了下来,“你觉得陈媒婆介绍的那几个人选怎么样?”
司天定抬头看了她一眼,布满老茧的手继续搓洗着脚丫子,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这事得问问孩子们的意思,现在不比咱们那会儿了。”
“问什么问?当初咱俩还不是见了一面就成了?”周采芹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村里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你那个侄子”
“你又说文远做什么?”司天定语气一沉,溅起几滴水花,“人家自己找个对象怎么了?”
周采芹被他这一呛,顿时噤了声。炕上的暖意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她低头继续纳着鞋底,针脚却歪歪扭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坐严亮拖拉机回来时的情景。那小伙子虽然话不多,但看着倒是斯文,长相也周正,关键是在镇上找个稳定营生。
不过郭善全家的条件似乎更好些,家里有两间砖房,还养了几头猪。就是那脾气听说经常跟人吵架。
现在靠着司文远这棵大树,她家的条件也不差了,得好好挑选才是。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夜色渐深,村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第二天一早,晨雾还未散尽,司文远就抱着他那个花布暖水瓶来到工地。他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下方纵横交错的沟渠,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工人们陆续到齐,有人打着哈欠,有人搓着手取暖。陈江岳踩着泥泞的小路姗姗来迟,一到就用不善的目光瞪着司文远。
昨天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烟卷,指节发白。
“都到齐了,赶紧干活!”陈江岳背着手,趾高气扬地喊道。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司文远身上。工地上一时鸦雀无声,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鸟鸣。
司文远仿佛没察觉到这份异样的沉默,不紧不慢地拧开暖水瓶,倒了杯热水,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悠闲地品着。
“都愣着干什么?不想挣钱了?”陈江岳的怒喝打破了沉默。
方永强搓着手走到司文远身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小声唤道:“远哥”
司文远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望着远处的山峦。方永强立刻会意,朝大伙挥手道:“开工!”
陈江岳咬牙切齿地瞪了司文远一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今天他要让这家伙长长记性,没他照样能找到金子。
“这里,先挖一尺!”陈江岳指着地面命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色厉内荏。
大壮默默地挥动铁锹,很快挖出一尺深的坑。陈江岳急不可耐地跳下去,抓起一把土,装模作样地端详。
“来个亮!”他喊道。
有人递上蜡烛,火苗在晨风中摇曳。陈江岳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继续往下挖,一尺半!”他故作镇定地下令,声音却略显嘶哑。
哑巴抬头看了他一眼,略感无奈,但也只能跟着大壮继续挖。铁锹铲土的声音在工地上此起彼伏。
挖到半米深时,陈江岳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又抓起一把土查看,心里暗骂:平时看那小子找金子轻轻松松的,怎么自己试却这么难?
太阳渐渐升高,工地上的温度也随之升高。陈江岳的焦躁更甚,他开始在工地上来回踱步。
“你们也别干杵着,这边也挖!”他朝其他人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很快工地上到处都是坑,像是被巨大的老鼠打了洞。可是连金子的影子都没见着,工人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陈江岳终于忍不住冲着一直在喝水的司文远吼道:“喝够了没有?赶紧过来帮忙!”
司文远慢悠悠地拧好瓶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今天收工。”
“凭什么又收工?”陈江岳怒道,脸涨得通红,“昨天因为我带人进来,今天又是什么理由?”
“因为你在柳湾里背手了。”司文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既然老板让休息,那就都回去吧。”
“我”陈江岳气得将帽子摔在地上,帽子在泥地上打了几个滚,沾满了泥污。
众人默默收拾工具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陈江岳在原地跳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他冲到淘宝槽前就要拆,被周安建一把拦住:“岳哥,这要是坏了明天就开不了工了。”周安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劝慰。
“总有一天我非得让你滚蛋!”陈江岳冲着司文远离开的方向咆哮,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周安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远哥怕是早就没打算跟岳哥长期合作了。这片工地上的金子,终究是要换个主人了。
夕阳西下,给工地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司文远站在回家的路上,望着远处的山峦,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知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