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完茶,许舟盘坐在软榻上调息运功。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转头发现云清歌竟悠悠转醒,正迷茫地眨着眼睛。

    许舟暗叫失策,方才怕下手太重闹出人命,看来是力道轻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在云清歌还没完全清醒时,又是一记精准的手刀,女子再次软绵绵地倒回榻上。

    实在闲得发慌,许舟轻手轻脚推开房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想必是老鸨特意吩咐过不要打扰贵客。他借着夜明珠的微光,沿着雕花栏杆往下张望——

    这一看差点让他惊得跳起来!

    大厅门口,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左边那个白裙少女笑靥如花,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右边红裙女子则冷若冰霜,手中长剑泛着寒光,凌厉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不是司琴和甘棠是谁?

    老鸨慌慌张张迎上去:“两位姑娘,我们这是青楼,你们……”

    “我们就是来逛青楼的!”司琴豪气干云地拍出一锭雪花银,“把你们这儿没接客的姑娘都叫出来,今晚我们姐妹要好好快活快活!”

    大厅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几名腰挂宽刀的护卫横在门口,像一堵人墙般拦住司琴和甘棠的去路。

    老鸨扭着水蛇腰上前,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两位姑娘见谅,我们漱玉轩的规矩是不接待女客的。姐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男人嘛,总要给些面子……”

    她说着朝四周使了个眼色,几个打扮艳丽的姑娘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说:“就是呀,哪个男人不偷腥呢?”

    “管得太紧反倒伤感情。”

    “等他们玩够了自然就回家了……”

    围观的男客们更是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

    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摇着折扇笑道:“有这等美人相伴还来寻欢,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身旁的同伴挤眉弄眼:“这你就不懂了,家花哪有野花香?不过那个持剑的小娘子倒是够辣的,啧啧……”

    “你们猜这两个哪个是正妻,哪个是妾?”

    最刺耳的当属角落里一个尖嘴猴腮的商贩:“这还用猜?看那个拿剑的小娘们脸都气白了,准是正室夫人,瞧那要吃人的模样。旁边那个傻笑的,铁定是个没心眼的小妾……”

    司琴原本带着酒窝的笑脸瞬间僵住,顿时炸了毛,柳眉倒竖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在放屁!”

    她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护卫,腰间软剑“铮”地一声出鞘,寒光直指那个商贩:“你再说一遍试试?”

    甘棠的反应更为直接,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剑尖精准地挑飞了商贩的帽子。

    那商贩吓得瘫坐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整个大厅霎时鸦雀无声,所有看热闹的宾客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老鸨脸色发白,强撑着笑道:“两位姑娘息怒,是我们招待不周……”

    她悄悄对护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请巡检司的人。

    楼下大厅的骚动愈演愈烈,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将整个厅堂挤得水泄不通。楼上的雕花栏杆处也站满了看热闹的宾客,不少人甚至只披着睡袍就出来看戏,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戏谑神情。

    许舟原本下意识要退回房间跳窗逃走,突然灵光一闪——他可是身怀千面之术的。当即运转灵力,感受着体内骨骼肌肉的微妙变化,转眼间就幻化成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商贾,连身上的华贵锦袍也换成了一身寻常布衣。

    他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混入人群,借着众人看热闹的间隙,快步向门口移动。

    “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甘棠收剑入鞘的瞬间,周围的护卫立即“唰”地一声齐齐拔刀,寒光闪闪的刀刃在灯火下泛着冷芒。

    老鸨脸上的脂粉随着夸张的笑容簌簌抖动,却仍固执地挡在门前,声音刻意放得柔和:“两位姑娘消消气,咱们漱玉轩的规矩是不接待女客的,还请见谅。”

    许舟眼看就要溜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冽的娇叱:“站住!”

    司琴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利箭般射来。

    许舟心头一紧,却面不改色地转身拱手,故意压低嗓音道:“这位小姐有事吗?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只是来做生意的客人,家中还有急事要处理。”

    他摆出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

    司琴狐疑地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又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衣着,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最终将目光移回楼上:“棠棠,味道在楼上!臭姑爷一定…”

    她突然停住,用力嗅了嗅空气,随即顺着许舟离开的路线一路嗅到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怔了怔,突然脸色大变:“棠棠快追!那个狡猾的姑爷跑了!”

    她一个箭步冲出门外,白衣翻飞间已掠出数丈。

    甘棠闻言立即收剑跟上,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大厅里的众人见状哄堂大笑,有人拍着栏杆起哄道:“果然是来捉奸的小娘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另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接话:“可不是嘛,这年头连青楼都不太平了。”

    整个青楼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而此时,真正的许舟早已拐进一条幽暗小巷,迅速卸去伪装重新变作了周序,朝着巡检司的方向疾步而去。

    他边走边摇头苦笑:“这丫头的鼻子,怕不是比缉毒犬还灵。”

    许舟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紧锁眉头思索着被发现的原因。他明明离开时那两个丫头还在后花园,根本不可能跟踪他。更蹊跷的是,他不仅改变了容貌,连衣服都换了一套,司琴那丫头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不对劲,绝对有问题!”

    许舟低声自语,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那丫头在我身上留了什么追踪的气味?”

    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为保险起见,他立即找了个隐蔽处脱下外袍,换上周序常穿的黑色劲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