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序路上一句话不说而且脚步匆匆,吓得笼玉也不敢说话。
紧赶慢赶到了城南,柳霜序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你再这里等我。”
“不行。”笼玉担心柳霜序的安危,直接就拽住了她的衣袖,不行两个字也直接脱口而出。
柳霜序回头一笑:“放心吧,我不会怎么样的,你等我就好。”
说罢,她便毅然决然踏入那间破败的茶肆。
屋内光线昏暗,苏暗停依旧一袭玄色锦袍,斜倚在桌边,指尖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见她进来,唇角微扬:“祁夫人倒是守时。”
“三皇子约我来,究竟有何要事?”柳霜序冷眼看他。
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只怕那些信件在祁家的消息根本就是苏暗停诓骗自己的。
苏暗停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推至她面前:“明安王府上的账目账目,全在这里。”
柳霜序伸手去拿,他却倏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得。
“急什么?”他眸色幽深,指腹在她腕间摩挲,语气轻佻,“上次的条件,祁夫人考虑得如何?”
“什么?”柳霜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暗停盯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字:“——你。”
柳霜序猛地抽回手,眸中寒光乍现:“三皇子若真心想合作,便不该一再戏弄于我。”
“本皇子可没有戏弄。”他勾了勾唇角,道,“要非是祁韫泽横插一脚,你如今与我早就成婚了,怎么还能轮得到叫你一声‘祁夫人’呢?”
柳霜序指尖微颤,但面上丝毫不显。
她后退半步,帷帽下的眼眸冷若冰霜:“三皇子,我已为人妇,这等玩笑开不得。”
“开不得?”苏暗停低笑一声,忽然欺身上前,将她逼至墙角,玄色衣袖带翻残灯,火光骤灭的瞬间,他贴在她耳畔低语,“你父兄的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柳霜序后背抵上冰冷墙壁,喉间泛起一丝血腥气。她强压下心底的寒意,冷声道:“三皇子若有证据,便直接交予刑部,何必在此威胁我一介妇人?”
“刑部?”苏暗停嗤笑一声,“你以为祁韫泽能护你多久?宋家与明安王的势力盘根错节,即便他是刑部尚书,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柳霜序指尖掐进掌心,却仍不肯退让:“那三皇子又凭什么认为,你能与他们抗衡?”
苏暗停眸色一沉,忽然松开钳制,嘴里‘啧啧’两声。
“我还想着你有趣得很,如今看来是没了从前的趣味,真是叫人愁呢——”他耸了耸肩,好似方才的玩笑话无伤大雅。
柳霜序瞪了他一眼,拿过账本细细看了看,那里头的确是有明安王私藏的铁矿的账目往来。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账本,目光冷厉地看向苏暗停,沉声道:“这些账目,的确对扳倒明安王有用,但三皇子,你上回为何要诓骗我,说证据在祁家?我在祁家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根本一无所获!”
苏暗停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旋即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笑一声:“祁夫人,你莫要着急,当日我所言,句句属实,只是……”
他拖长了语调,踱步到柳霜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太蠢了,连东西被人转移了都不知道。”
这话让柳霜序愣了愣。
她的确怀疑祁家是有内鬼的,可苏暗停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柳霜序的心口。
她攥紧账本,指节泛白,声音却异常冷静:“三皇子此言何意?”
苏暗停慢悠悠地绕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肩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祁家的东西,早被人挪走了,你翻得再彻底,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是谁?”柳霜序猛地转身,避开他的触碰,冷眼直视他。
“这我可不能说。”苏暗停摊手,故作无辜地眨眨眼,“毕竟,我还指望祁夫人继续与我合作呢。”
柳霜序冷笑一声:“三皇子今日给我账本,明日又拿什么要挟我?不如一次说清楚。”
“你倒是聪明。”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罪证如今就藏于宋家祠堂的暗格里,至于能不能拿到,那就看祁夫人的本事了。”
柳霜序不觉打了个冷颤。
她还以为是苏暗停诓骗自己,如今看来,分明是宋千月早就知道罪证的藏处,却故意耍自己,就是为了让祁韫泽疑心自己。
偏偏,自己还傻傻的中了她的圈套。
苏暗停见她神色变幻,唇角微勾:“怎么,祁夫人这是怕了?”
柳霜序抬眸,冷冷道:“三皇子既知罪证在宋家,为何不自己去取?反倒要我去冒险?”
“我若亲自去,岂不是打草惊蛇?”苏暗停轻嗤一声,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慢条斯理道,“更何况,宋千月对你恨之入骨,你若有半点异动,她必定会露出马脚。”
柳霜序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冷硬:“三皇子高看我了,宋家戒备森严,我如何进得去?”
“这可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情。”苏暗停站起身来,冷冷道,“倘若,祁夫人不能快些找到这些证据,我可不知会不会反水,将你父兄的‘通敌罪证’公之于众,到时候祁韫泽又能如何护住你呢?”
柳霜序瞳孔骤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早该想到——苏暗停这般有本事,自然能伪造柳家的罪证。
“三皇子好手段。”她冷笑一声,眸中寒光凛冽,“先是诓骗我证据在祁家,如今又威胁我替你盗取宋家密信,这般算计,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苏暗停忽然俯身逼近,玄色衣袖带起一阵冷香。
“你不会。”他指尖抚过她发间玉簪,“柳家满门的性命,祁韫泽的仕途,你都赌不起。”
柳霜序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夫人,天色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笼玉在茶肆外来回踱步,青石板上的露水浸湿了绣鞋。
忽闻门轴吱呀,柳霜序面色苍白地跨出门槛,帷帽边缘的金线在夕阳下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