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不知柳霜序因何会这么这般想自己，只觉得一把利刃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柳霜序，在你心里，我便这么不值得信赖吗？”祁韫泽的声音分明就是压着无形的怒火，甚至还带着几分颤抖，眼中汪着水光，好似下一瞬便能够哭出来。
他这副样子，自然也叫柳霜序觉得自己是个大恶人。
可她如今已经想得清楚，想要逼迫祁韫泽放手，自己就断然不能心软。
她道：“祁大人将我囚禁在府里，还问我，你是否值得信赖？我倒是想问祁大人一句，你对我可有半分信任？”
祁韫泽只觉得这话实在可笑。
自己倒是对柳霜序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只剩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叫她看看，可她却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还在大婚之日去敲登闻鼓，告诉自己，她从未想过嫁给自己。
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般那么害怕失去柳霜序。
“你问这话前，难道就没有摸摸自己的良心？”祁韫泽咬牙切齿，声音分明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肯收心？”
柳霜序没有言语。
她唯恐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祁韫泽这般动怒，却根本就不敢发泄在柳霜序的身上，唯恐自己哪句话惹恼了她，叫自己彻底失去她。
他只得放柔自己的声音，想想今日的异常，不禁开口：“你可是对表妹的事情生气了？娘将她接过来小住的事情，我当真是半点都不知情的，更不知道娘打得是这个如意算盘，霜儿，你信我，好不好？”
他拉起柳霜序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眼中露出来的可怜，让柳霜序一颗心都要融化在他的眼眸里了。
可柳霜序容不得半点心软。
“娘只觉得表妹的身子弱，已经吩咐了给她请郎中的事情，等表妹的身子好些了，我一定去同娘说，叫表妹还回去，绝对不叫她在你面前碍眼了。”祁韫泽再次妥协。
他并非不知道祁老夫人叫陈玉筠进府的意图，自己却没有那个心思，原本想着立刻就将人给送回去，可如此一来，无外乎是叫祁老夫人难堪，甚至还会叫她对柳霜序更加不满，既如此，不如先叫人在府上小住一些时日，等忙完了这段，自己再想法子。
或许，那时候柳家的事情了了，柳霜序也就不会对自己这般了。
他道：“你要是觉得瞧见她不舒服，我大可吩咐下去，不叫她来你面前，你觉得可好？”
“祁大人可真会说笑。”柳霜序故意摆出一抹不屑的神情，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冷冷开口，“我如今是祁家的当家主母，有客来小住，我不说上赶着招待，还一味地往后躲，先不说外人如何看我，老夫人那里就不会轻饶了我……”
“难道祁大人还能为了我去忤逆老夫人不成？”
她故意说这样难听的话来激将祁韫泽，果然瞬间便将祁韫泽心中的怒火给激了出来。
祁韫泽冷笑一声，猛然站起身来，理智及时阻拦了他离开的脚步，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有分别：“我为了你，不知忤逆了母亲多少次，你却还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我！”
“亏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圆荷的事情吃味，故意同我闹小脾气，我这才耐着性子哄你，却不想你竟然打心眼里就看不上我——”
“柳霜序，既如此，你为何不一早说明，我也不会强迫于你！”
柳霜序根本就不敢和他对视。
她从一开始便刻意勾引祁韫泽，就是为了让他为自己出头解决柳家的事情。
可现如今，她已经知道国公府和明安王在朝中的权势和地位并不是祁韫泽能够轻易动摇的，自然就不希望他牵连其中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祁大人实在不必说这样的话，想来我如今告诉你，我对你毫无情意，应当也不算晚才是。”
“既然老夫人已经为你选了一个合适的夫人，你何不趁机休了我，也省得日日沦为京城的笑柄，还会被我柳家的事情牵连。”
她眼中满是绝情。
祁韫泽如今才算彻底明白过来，柳霜序接近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利用，就是想让自己为柳家翻案。
如今看不到半分进展，自己自然成了弃子。
他意识到这一点，眼中的柔情渐渐褪去，不知在何时也换了冰冷决绝。
等柳霜序反应过来的时候，祁韫泽已经转身离开，屋子里头只有笼玉一个侍候。
笼玉见她面色惨白，赶忙吩咐底下的小丫鬟熬了阿胶来，这才开口劝道：“夫人想要把大人赶走，却也不该用这样决绝的法子，奴婢方才看到大人离开时的眼神，当真是叫人心疼的。”
柳霜序没想到笼玉竟然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她一时呆住，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表小姐身子弱，同夫人刚进门的时候一模一样，老夫人自然是不喜的，觉得这样的女子不能给祁家留下多多的子嗣，可如今能接受了，自然也是能接受夫人了，却是过不去宋大小姐给她留下的阴影，这才会对表小姐严厉了些，要是你能够耐心些，老夫人未必不会再次被打动。”
笼玉继续开口劝道：“大人更是如此，他这些日子虽然没回来，可奴婢却去书房看过两回，大人便连夜里都在操心柳家的事情，可见是将夫人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您又何必揪着大人不叫您出门的事情不放呢？”
“你知道我为何赌气？”柳霜序问道。
笼玉轻笑一声：“奴婢原本也猜不出来，可看夫人每每提到想出门的事情，便知道一二了，其实大人不叫夫人出门，也是为了夫人好。”
“可是外头的闲话太多了？”柳霜序也大概知晓一二。
她在大婚之日敲了登闻鼓，置郎君于不顾，分明就是给了祁家难堪，外头那些人自然会议论不止，只是自己出不去，也就听不到那些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