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婆子万万没想到柳霜序竟然会这般聪慧。
她敛去自己眸中的情绪，开口：“奴婢自也好奇，不过茯苓只说夫人也累着了，大人也说，是他夜里太过胡闹，这才使得夫人胎像不稳，诚如表小姐所说，这府里上下无一不担忧夫人的身子，断然没人敢害她的。”
话虽如此说，可柳霜序却仍旧察觉出了问题。
高婆子虽通医理，却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只会听背后那主子的话，而她的主子正是祁韫泽。
柳霜序越发想不明白，祁韫泽到底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她笑而不语，等着高婆子转移话题，二人相谈片刻，高婆子这才回了那个院子去。
等人一走，柳霜序却并未回房，而是往南院去了。
南院梅花开得正盛，一朵朵粉色的小梅在寒风中轻轻颤动着，阵阵冷香。
柳霜序心里头藏着事儿，眼下自是睡不着了，原想着过来散散心，却不想竟听到了一阵阵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往前走了两步，正看到祁韫泽的身影。
他背对着月光，却衬得侧脸更加冷峻如画。
许是柳霜序的目光太过炙热，竟是惹得祁韫泽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里多了人，凌冽的目光看了过来。
柳霜序被那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两步，正好藏到了墙壁后头，却又探出个小脑袋来，小心翼翼开口：“我不知姐夫半夜还在这里，惊扰到姐夫了……”
她那红红的眼圈，配上那恰到好处的泪花，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祁韫泽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这才朝着她走过去。
月光照映下反倒叫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开口：“前几日听高婆婆说，你身上不好，晕了过去，如今如何了？”
柳霜序却是愣了愣。
她全然不知自己昏迷的时候有高婆子去过，还以为是宋千月等人怕事情闹大而为自己请的郎中。
她思忖片刻，答：“已然无事了，想来是那些时日为了择婿的事情心急如焚，这才晕了过去，没想到叫姐夫担忧了。”
祁韫泽已知内情，如今听她扯谎，只觉可笑。
“有人存心要你性命，你却还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柳霜序听出了他这话中的嘲讽，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些许的审视——
要说祁韫泽什么都不知道，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她生怕自己多说多错，又恐祁韫泽已知了自己父兄的事儿，赶忙欠了欠身，大有逃离之意：“我有些听不懂姐夫的意思。”
“那你上回在书房，又同我说了些什么？”祁韫泽反问。
柳霜序手心生汗，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原本想给祁韫泽一些暗示，叫他自己去查，总好过自己将事情捅出去，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祁韫泽好几日都不曾回府，反倒叫她心里没底。
她看着祁韫泽那冰冷的眸子，不由得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这才停了下脚步。
她欲开口解释，却不想祁韫泽竟跟了上来，一只大手反向钳住她的双手，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怎么？你敢撩拨我，如今却又不敢说话了？”
柳霜序的呼吸不由得乱了。
她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厉害人物。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我不能说。”
“姐夫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我是断然不能说的，这牵扯的不单单是我的性命，更有旁人的性命。”
祁韫泽自是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不得不信她的话。
他的调查已经有了些眉头，如今可以确信，柳霜序还有一个兄长活着，至于那兄长如今身在何处，却不得而知。
他正想细细询问，却不想柳霜序竟然抓住了机会，直接溜走。
天光大亮，呼啸的北风吹散了昨夜未停歇的雾气。
柳霜序一大早便被二丫给喊起来了。
她见二丫一脸沉重，不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周嬷嬷请表小姐过去伺候夫人汤药。”二丫声音低沉，又道，“奴婢担忧夫人又会对表小姐如何，便迟迟没过来禀报，却不想周嬷嬷再三派人过来，奴婢便不得不来告诉表小姐一声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柳霜序昨日就猜到了这一幕，眼下自然是毫不畏惧。
她开口：“不过是伺候汤药罢了，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不必担忧我。”
“可是……”
二丫始终忘不了前些时候被抬回来的柳霜序，要是再来一次，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再看到了柳霜序了。
柳霜序想起昨儿祁韫泽的问话来，笑道：“我还要谢你，上回多亏你去请了高婆婆，不然我怕是醒不过来了。”
“表小姐都知道了？”二丫怔怔的。
她心虚的垂下了头。
她时刻谨记着柳霜序说的她们是尚书府的外人，不能总是去劳烦高婆子，可那日事出紧急，她不得不去。
柳霜序拉起她的手，道：“是，不过你不必担忧，我是真的谢你，我知你都是为了我好，在这尚书府里，也只有你会对我这般好了。”
“我自是不忍心叫你为了我担忧，可你该知道，要是今日不去，周嬷嬷必然还会来寻，到时候可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了。”
她拍了拍二丫的手，往那院子里去。
二丫到底担忧，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一进门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柳霜序不敢多言，而是直接上前接过了翠柳手中的药碗，跪在地上，将勺子递到宋千月的嘴边，卑躬屈膝：“表姐喝药吧。”
宋千月自是满意她这伏低做小的样子，顺着喝了的几口药，这才作罢。
周嬷嬷却是率先冷哼一声：“夫人昨儿见了红，表小姐却不过来，如今又来惺惺作态给谁看？”
“说起来，表小姐莫不是忘了，要非是夫人大发慈悲，将你和你兄长接到了国公府，你们怕是早就没命了，这么久的好吃好喝，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