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师爷膝盖磕在门槛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仍旧咬着牙,抓紧时间一瘸一拐冲进书房。
满地碎纸像雪片似的,刺得他眼睛生疼。
先前撕画时那股子嚣张劲儿,早已烟消云散。
此刻剩下的只有满心懊悔。
那些数不清的碎纸片上,全是毫无规律的墨点子,还有他先前故意踩上的墨脚印……
“这、这要怎么拼啊?哎哟喂……”
董师爷绝望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哆哆嗦嗦,按照叶梢儿教的方法,先是找来了一张干净的画纸,摊开铺在桌案上。
然后把散落一地的碎纸,全都小心翼翼捧到桌面上,规整放好,准备开始拼画。
董师爷头脑晕眩,眼前的景象恍惚,双手也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不住碎纸。
好不容易捏起一片,刚要拼,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能衔接的地方。
这画作被他撕得实在太碎了。
这边刚拼好一片,那边又对不上……
捣鼓了半刻钟。
董师爷已经慌得满头大汗。
偏巧有几滴汗珠大颗大颗滚落,好像故意给他添乱似的,吧嗒吧嗒掉在了碎纸上。
董师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忙用袖子去擦。
可越擦越糟,画纸被蹭得更碎了。
墨点子和黏糊的浆糊搅和到一块,最后都晕成了一摊稀里糊涂的黑。
原本就凌乱的画面,顿时变得更加不堪入目的脏。
董师爷急得眼泪鼻涕都止不住了。
偏偏。
前厅传来急促的催促声。
“董师爷,不好了,王管家嫌你动作太慢,又发脾气摔东西了。
他、他们还把大人压住,准备大刑伺候。大人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了……
你在里面吗?你再不来,大人恐怕真要没命了!董师爷——”
县衙守卫慌乱的敲门声,一下又一下砸在董师爷心坎上。
他再次为自己的愚蠢懊恼。
如果刚刚没有撕画,现在王管家这尊大佛早该拿到画作离开了……
可天底下,哪里有后悔药。
董师爷疯了似的,加快手下的速度,把纸片往画纸上糊。
浆糊抹得到处都是。
连指甲缝里都黏糊糊的。
拼凑的“画作”歪歪扭扭,乱七八糟。
董师爷顾不得其他,咬着牙,硬着头皮拿起这东拼西凑、脏兮兮的“画作”,就往外走去。
刚到前厅。
王管家一看到他,当即没好气地,将手中茶盏砸到他的脚边。
咣当——
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董师爷的脚踝,瞬间烫出一串血泡。
可董师爷疼得连抽气的功夫都没有。
他瞧见自家大人还被护卫按在地上,嘴角挂着血渍,早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王管家可是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精。
太傅收到叶梢儿的飞鸽传书,早看出她想保蒋晃,加上又痴迷她的画作,才派自己来取画。
但蒋晃先前得罪过太傅宠信的门客,若不敲打,如何立威?
按原计划,只要蒋晃痛快交画。
他不过是来摆摆架子,既给叶梢儿面子,也算完成差事。
可如今蒋晃拿不出画,还拖拖拉拉。
这现成的把柄,他岂会不借机大做文章?
“取一幅画而已,你们县衙是比皇宫还大吗?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把宝贝呈上来。要再敢糊弄我,信不信我让你们整个县衙,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王管家眼神示意。
身旁的护卫,又准备重重往蒋晃的屁股上抡去一棍。
“住手!”
董师爷像疯狗似的扑过去,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三棍,疼得眼前发黑。
他死死护着蒋晃,高举着画作嘶喊。
“画、画来了!画在这儿,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