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景宸垂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进入抉择。
苏棠将刚刚那句话,反问给他。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骆景宸被这句话打败了,深吸一口气,“好,我暂时不会说。但你必须答应我,在我把人带回来之前,你要确定你很好。”
苏棠难得开玩笑,“放心吧,我不舍得死。”
“你最好是。”
他吐出一口浊气,知道自己在冒险,但直觉告诉他,如果将这件事告诉江先生,苏棠的情况只怕更糟糕。
没有哪个正常人可以24小时不间断的经历头痛还能不疯掉。
他翻遍了医书,才找到一个最大可能的猜测。
失忆并不像是小说那般美好,不是男女主重新相遇放下误会相亲相爱的戏码。
它隐藏在身体里是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
脑子里负责记忆存储的位置十分脆弱,像是一台高精密的仪器,撞击一次,发生故障,导致存储的数据丢失。
后面大脑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修复,将数据弥补,但机器已经受损,过度使用就会加重隐患。
苏棠的情况便是典型的例子,她的大脑运载超负荷,出现记忆凌乱的结果,伴随着虚幻的疼痛。
那是脑部在求救。
失忆给她的后遗症难以承受。
她必须接受专业的疏导。
骆景宸很清楚自己不是这块料子,但他认识这个领域杰出的医生。
很快,岛上的人都知道骆医生要出岛给苏棠寻找治病的药。
他们很快为他准备行礼,安排船只。
就连安安和小悔都亲自来为骆医生送行。
“骆医生,你要路上小心哦,一定一定要回来哦!”
骆景宸将小悔给的电话手表握在手里,笑着道:“放心,有你这个手表在,我一定会回来,对了,记得随时跟我汇报你妈咪的情况,好吗?”
小悔用力点头。
那块手表是他特意改装的,无论哪里都有信号,防水,还能依靠太阳能充电,还可以定位,通话,发短信,堪称迷你版的手机,就连造型上都是大人的款式。
是小悔连夜改造出来的。
安安抿了抿唇,往骆景宸手里塞了一个东西,“骆医生,遇到危险,就对着那个人吹一下。”
骆医生手里放了个木头做成的哨子,雕刻的很精细,像是玩具一般。
他把玩了一下,以为是安安送的小礼物而已,却听她说:“里面有毒针,吹一下,毒针就会射出去。而且针上面抹了我调出来的毒药,七秒就可以毒发身亡,没有解药,骆医生你要小心点使用。”
骆景宸的笑容僵硬了,甚至恨不得将这个小玩意丢了,要是不小心弄到自己就不好玩了!
该说不说,这两个小孩不愧是苏棠和江晋城的种吗?一个赛一个妖孽!
平日里看着粉雕玉琢又乖巧讨喜,没想到还藏着这样的技能。
难怪当时送他们来的船上不仅有食物药物,还有一套完整的化学实验器具,还有电工器具。
他还以为是给岛上准备的。
没想到是两个小家伙的工具……
骆景宸的心情复杂了。
苏棠在一旁听到后,忍不住笑出声,“骆医生别见怪。”
他无奈的收了这两个礼物,“谢谢你们,我该走了。”
汉森突然出声:“等等,还有人没来。”
骆景宸疑惑,“还有谁?”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我!”
只见阿丽塔匆匆忙忙的挤进来,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呀?骆医生,我跟你一起出去,我不放心你,万一你在外面碰到危险,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暧昧了,赶紧补充,“我都是为了苏,毕竟你要安全的带回另一个医生。”
骆景宸却皱眉,拒绝了:“不必了,这次出行我一个人足够了,带多一个人行动不便。”
汉森冷哼,“怎么不便了?阿丽塔身后很好,可以保护你,况且我们有钱,她不会拖累你。”
说到底,杰森始终不相信骆景宸,哪怕他给岛上的人治好不好病,也没全然信任。
所以杰森认为他会跑,保险起见,让阿丽塔跟着。
“对啊,骆医生,你放心吧啊,我肯定不会拖累你的!”
阿丽塔露出一抹笑容,一口大白牙,加上被晒得黝黑的皮肤,称得上是黑美人。
苏棠仔细的想了想,也道:“阿丽塔跟着挺好,你们做个伴。”
苏棠知道阿丽塔的私心,也知道自己劝阻没有用,倒不如让她自己死心。
有些人,得相处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事情定下来,骆景宸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跟阿丽塔一起出去。
但船杨帆航行时,苏棠站在港口,挥手和他们道别。
安安和小悔大喊着:“骆医生再见!丽塔姐姐再见!”
苏棠压着咳嗽声,等到回去后,房间没人时,才剧烈咳起来。
她拉开抽屉,将里面的止痛药拿出,倒了两颗,配着水咽下。
抽屉只有两瓶止痛药,是骆景宸留下来的。
三个月的用量。
三个月后他会回来。
吃了药后,那阵疼痛才被压下,不知是药起作用,还是心里作用。
她抬头看向镜子。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句躯壳。
她自嘲的笑了笑,那天在港口上意气风发的和江晋城告别的姿态,恍惚如同昨日。
她将镜子压下,不再看。
她会坚持活着,哪怕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船上。
为了加快速度,船是加速航行,中间不停留不进行任何补给,加上燃料充足,所以他们抵达的时间会少一大半。
顺利的话,十天左右可以抵达华国港口。
就是路上难受了点。
或者说,不只是一点……
“呕!”
骆景宸没有形象的趴在栏杆上,大吐特吐。
以往那些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完全没有。
阿丽塔拿着水递过去,“骆医生,你没事吧?”
骆景宸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宛如死狗。
他一脸生无可恋,喃喃自语:“要好好活着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