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自家那小院子也就有这三分之一大吧。

    她一个工人住的都比自己舒坦,真是命好。

    院子里其他三户还没下班,嘈杂声从左邻右舍传来,是傍晚时分的烟火人间。

    郭副厂长瞧着拿了娃娃去里屋玩的小姑娘,这才开口说正事,“之前那事,是老刘倒腾出来的,当时我就不赞同,不信你去问其他同志,我但凡说一句谎话,让我不得好死!”

    沈穗不置一词。

    热水烫了下杯子,她给两人倒水。

    “你是咱们纺织厂出来的工人,有什么好事也想着咱们厂里,这份情谊谁不知道?老刘这事办得不好,我们当时立场也不够坚定,被他说服了。今天我跟老冯过来,特意为这事跟你道个歉,你要还是觉得委屈,那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咱都好说。”

    屋里头一阵沉默。

    沈穗捧着水杯在那里暖手,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郭副厂长急了,“小沈,你倒是说句话呀。”

    “没什么好说的,我跟服装厂那边合作挺好的。”沈穗笑了笑,“总不能让我撇下服装厂,再回来吧?”

    郭副厂长笑着道:“这有啥不能的。”

    沈穗看着他,“那给服装厂造成的损失,纺织厂赔?”

    郭副厂长一下子被问住了,“这,这咋还能我们赔呢。”

    “那他们就活该被我折腾?我就活该被服装厂几百口工人骂,就为了跟你们纺织厂和好?”

    傻子都知道,这事损人不利己。

    可他们偏偏觉得理所应当。

    香火情,真没那么重。

    郭副厂长说不出话来,他看向冯长征,厂长你来都来了,总得开口说句话吧?

    冯长征叹了口气,“这事闹到这地步,是我之前欠考虑,真就没挽回的余地?”

    沈穗笑了笑,没说话。

    “那行吧。”冯长征没再多说什么,“也希望你能顺利。”

    听到冯厂长这么一说,郭副厂长急了,“老冯你……”

    你啥意思啊。

    说了来劝沈穗回心转意的,结果你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合适吗?

    眼看这个厂长指望不住,郭副厂长只能自己来,“小沈,咱闹这么僵也没必要,之前合作不也挺好的吗?”

    沈穗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位副厂长在说什么。

    “您是在要挟我?这也是冯厂长的意思吗?”

    冯长征听到这话脸色骤变,“行了老郭,买卖不在仁义在,你别让人觉得咱们服装厂煤气度,只会仗势欺人!”

    郭副厂长听到这话脸上挂不住。

    怎么还都是他的错了?

    他也只是为了厂里的利益着想啊。

    冯长征看着甩手离开的人,微微松了口气。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用那些牛仔裤是纺织厂出品去要挟沈穗,你不跟我们合作我就揭穿你,让你在晏城待不下去!

    沈穗在乎吗?

    何况沈穗还拿着他的把柄呢。

    要知道当初厂里才拿了多少钱的好处,自己又拿了多少……

    若是真把沈穗逼急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拿钱那事捅出去。

    到时候谁才是最害怕的哪个?

    反正冯长征不敢冒这个险。

    不跟沈穗合作,顶多就是没给厂里谋福利,谁也动摇不了他厂长的位置。

    可一旦撕破脸,他这个厂长怕是都没办法再做下去。

    孰轻孰重,难道冯长征不知道?

    瞧着匆忙离去的人,沈穗忽的觉得好笑。

    之前花钱打点冯厂长时,还觉得有些心疼,毕竟那会儿也没什么钱。

    没想到这笔钱倒也阴差阳错花对了地方。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能理解“一条绳上的蚂蚱”的真意了。

    沈穗笑着摇了摇头,去做饭。

    找杜小风要的电视机,在周四下午送到了服装店。

    倒也没耽误事,毕竟过去几天的比赛不算特别精彩,国内压根没转播。

    电视机送到后,靳敏就跟杨春华拉起了横幅——

    决战古巴,剑指冠军!

    说是横幅,其实就是红纸黑字。

    靳敏特意去办公楼找人写的大字。

    别说,还挺有气势。

    沈穗笑着打趣,“到后天是不是把古巴换成美国就行了?”

    “哪能啊。”靳敏都准备好了的。

    力克美国,再下一城。

    至于最后一场和日本的比赛——中国女排,世界冠军!

    “怎么样,我这还算有新意吧?”

    “挺好。”沈穗竖起大拇指,这口号喊得特别响亮。

    又有诚意,大家肯定喜欢。

    哪怕是图个彩头。

    周五上午,沈穗又趁着中午饭的点去了趟服装厂。

    厂里正忙着卸货。

    大前天耿为光特意来找了沈穗,商量了一件事。

    “我寻思咱们是不是可以兵分两路?”

    卖毛衣这事之前没干过。

    也不确定能不能干好。

    毕竟再新颖的款式,给两三天学不会,那一星期半个月呢?

    耿为光没十足的把握,所以他还想再加一重保险。

    多弄点毛线来卖。

    毕竟这次老段去谈的毛线性价比绝佳,价格也不贵,比百货公司的便宜了不少。

    他们把款式新颖的开衫毛衣推出去,大概率会带动毛线的热销。

    那就多弄点毛线嘛。

    沈穗最开始的要求,就有毛线这一项。

    耿为光不过是把沈穗要求的这个数量激增了一番。

    并且对那边毛线厂提出了点小小的要求。

    按照他们的要求弄点别样的颜色。

    别再那么大红大绿的,用色柔软一些。

    这是个略有些麻烦的用户,但毛线厂还是照做了。

    毛线染色就需要差不多两天时间,再加上运输。

    可以说,毛线厂那边接到电话后就立马安排。

    这么配合工作,简直匪夷所思。

    沈穗好奇打听了下。

    耿为光笑呵呵道:“他们那边内斗呢,老厂长这不快退休了嘛,临退之前要选个接班人推荐上去,现在几个人在斗法。”

    几个候选人想竞争上岗,所以就在各显神通。

    这么个内情让沈穗哭笑不得,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这年头国企的做派比较老式,多数都端着架子,让他们配合工作还挺难。

    换作其他时候,人家毛线厂估计都懒得搭理他们。

    这场内斗,来得可真是时候。

    半下午,服装厂这边把毛线和毛衣都送了过去。

    靳敏拉着杨春华把这些毛线摆上货架。

    “还要这么弄?”

    “当然,这样好看,你遇到好看的难道不想掏钱买吗?”

    杨春华摇了摇头,“不想。”

    她现在工资翻倍了,但也不舍得花钱。

    攒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靳敏也不生气,余光瞥见店门口的人影,她笑吟吟的招呼,“万代云同志要买毛衣吗?进来瞧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