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的钢笔又开始滑动，这次写的是"生活作风问题"。
"那么，"
调查员突然抬头，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
"接受任务前，李队是否记得《特别行动准则》第七条？"
为了营救景城，而暴露整个团队，导致江彻提前逃跑，任务彻底失败。
“这些事李队难道没有提前考虑过吗？”
李岩松开始沉默。
“我们调查过李队的履历，从军十多年，您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
空调冷凝水一滴一滴，砸在金属托盘里，声音像秒针走动。
李岩松盯着自己虎口处的老茧
——那里有长期扣扳机磨出的凹痕，此刻正微微泛白。
"2018年勐腊行动。"
下一秒，调查员突然翻开档案册，塑料封皮折射出冷光，
"你亲手击毙了被毒贩挟持的线人老周，理由是"避免暴露整个侦察连"。"
李岩松的睫毛颤了颤。
他记得老周被割喉前瞪大的眼睛，血沫从气管里涌出来的咕噜声。
那天他藏在狙击点，十字准星对着老周太阳穴时，呼吸频率都没变过。
"当时行动手册第42条规定——"
"必要牺牲，优先任务。"
李岩松机械地接话，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调查员又翻过一页：
"2020年跨境追捕，队员张明踩中地雷。你下令继续追击，导致他失血过多截肢。"
档案里夹着张明的伤残鉴定书，照片里空荡荡的裤管像面旗帜。
钢笔突然重重划破纸面。
"而现在！"
调查员盯着李岩松的眼睛，
"你为个毛头小子……暴露了整个行动组？"
李岩松注视着，墨水浸透自己的履历表，"优秀指挥官"的钢印渐渐被染黑。
"考虑过。"
李岩松伸手按住那份履历，指腹摩挲着，最新添上的"记大过"三个字。
"当时的情况，”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如果我不出手，三秒后……江彻的保镖就会打穿他的脊椎。"
"我没法……看着这一幕发生"
李岩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更没法看着景钰，再经历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
监控器发出电流杂音，调查员合上档案。
"李岩松，你可能会被停职。"
李岩松点点头，
“我认。”
景钰将签字笔，轻轻搁在咨询记录本上，抬头看了眼，办公室墙上的挂钟。
淡金色的指针指向下午四点，窗外的梧桐树影，斜斜地投在玻璃上。
搬到京城已经半年有余，这座北方城市的干燥气候，让她的皮肤总有些不适，但好在工作环境足够舒心。
"景经理，老板让你去一趟。"
内线电话里行政助理的声音，让她的手指微微一顿。
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下一位，要接待的来访者档案。
她正斟酌着，初次咨询的介入方案，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可是我还有预约"
"已经安排给王咨询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老板说……现在就要见您。"
景钰轻轻吸了口气。
她起身时顺手抚平，西装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又对着玻璃窗整理了下鬓角的碎发。
镜面反射中，她看见自己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穿过长廊，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半年前初来乍到的场景，忽然浮现在眼前——
那天，她一个人带着推荐信来机构报到，老板亲自接见了她，只问了几个平常的小问题。
但同事们探究的目光，像聚光灯般追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