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李岩松下床,脚步重重踩在地板上。

    他一把扯过,床尾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穿好再去。"

    他的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肩头,两人都是一颤。

    景钰仰起脸,看见他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更深的、更灼热的东西。

    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的幻梦。

    景钰离开后,李岩松一个人在浴室里,冷水冲刷着他紧绷的背肌。

    窗外传来暮暮的哼唧声,紧接着,是景钰温柔的哼唱声。

    李岩松颓然滑坐在地,任冷水浇透全身。

    他不能问,也不敢问,就像不能触碰那些藏在床底下的信,和深埋在记忆里的地雷。

    凌晨一点的月光,像一层银霜,覆在景钰疲惫的脸上。

    她轻手轻脚地滑进被窝,带着婴儿房特有的奶香气息。

    李岩松闭着眼,却能感受到,她冰凉的脚尖,小心避开自己的小腿。

    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这个总是体贴到骨子里的小习惯,此刻却像细针般扎进心脏。

    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额头。

    "阿松,我爱你"

    她的呢喃带着浓重的睡意,尾音消散在枕间。

    李岩松在黑暗中睁开眼,窗外树影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暗纹,睫毛的阴影如同折翼的蝶。

    他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拢入怀中。

    这个动作熟稔到肌肉记忆的地步,仿佛过去千百个夜晚,都是这样相拥而眠。

    景钰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发丝间残留的茉莉香气,混着退烧贴的薄荷味。

    他的指尖抚,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这几天,她都没有休息好。

    李岩松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过几天。

    他害怕,一旦将真相说出口,就会是自己失去她的那一天。

    海城到了梅雨季节。

    李岩松是在一个潮湿的天气里,接到那个改变一切的电话。

    窗外的雨丝细密绵长,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连空气都浸透了沉甸甸的湿意。

    他刚踏进玄关,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极少联系的号码,是他的老上司曹司令。

    几乎是同一刻,门铃也响了。

    他左手握着电话贴在耳边,右手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雨衣的作训参谋,军衔少校,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手里捧着一份密封文件,封口处盖着鲜红的"机密"印章。

    "李团长,集团军紧急命令。"

    参谋的声音干脆利落,他双手将文件递上时,指尖还带着雨水的凉意。

    电话那头,曹司令的嗓音沙哑而沉稳:

    "李岩松同志,战区首长亲自点将。任务代号"猎枭",目标江彻。"

    李岩松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下一秒,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文件袋在他掌心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江彻——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他尚未完全恢复的记忆。

    那些模糊的片段里,这个人的名字,出现过很多次。

    每一次,几乎都是不好的事情。

    猎枭?

    江彻是枭?

    作为某支驱逐舰支队团长,李岩松太熟悉,这个代号的份量。

    "你是全军,唯一和江彻正面交过手的高级指挥员。"

    曹军长的语气不容置疑,

    "命令即刻生效,72小时内境外展开行动,绝密等级。"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岩松本能地挺直腰背,鞋跟轻轻一碰。

    参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去,作战靴在积水的地面上,踏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