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正奇先用拇指试过温度,接着,他单手解开领带裹住玻璃奶瓶,试图用这种方法锁住暖意,但声音却淬着冰碴:

    “那就换!换到他喜欢吃的奶粉为止!”

    贝正奇冷声命令道:

    “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螺旋桨越转越快,直升机起飞。

    仁和医院创伤中心。

    走廊顶灯,在景钰仰起的视野里,拖曳出刺目的光晕,轮椅碾过防滑地胶,发出黏腻的声响。

    消毒水混合着铁锈味的血腥气,钻入鼻腔,她攥着扶手的指节泛着青白。

    手术室自动门开启,冷气裹着心电监护仪的蜂鸣声,扑面而来。

    景钰看见,景城仰卧在无影灯下。

    急救剪开的衬衫碎片还粘在胸口,暗红色血痂从额角蔓延至颈侧,像条蜿蜒的毒蛇咬住苍白的皮肤。

    他的右眼框完全塌陷,碎骨刺破皮肉支棱着,凝结的血块中,隐约可见玻璃体组织。

    景城一动不动的躺在手术台上,满脸鲜血,看起来和当时的李岩松没什么区别,景钰惊慌的大叫了一声。

    “景城!”

    十分钟前蓝荔的指责,还在耳边回荡。

    这一刻,眼前生死未卜的弟弟,让景钰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景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轮椅扶手沾满粘稠的冷汗。

    她踉跄着扑向手术台,

    “景城,你不能有事!我怎么跟爸妈交代”

    景城的身体不能动,但景钰还是听见了他微弱的声音,

    “姐,别担心”

    景城的喉结艰难滚动,未受伤的左眼,费力睁开一条缝。

    碎裂的胸廓随呼吸起伏,每声喘息都带着血沫的咕哝。

    他试图蜷起的手指抽搐着,输液管里的药水,正与渗血的伤口争夺时间。

    景钰一把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主治医师摘下半边口罩,防护面罩后的眉头拧成死结:

    "景小姐,患者第三肋骨断裂刺入肺叶,筛骨和颧骨呈粉碎性骨折……"

    他示意护士调整加压包扎,止血棉一瞬间,被新鲜血液浸透,

    "右眼框粉碎性骨折,眼球可能保不住,景小姐要有心理准备"

    景钰的视线突然失焦,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开始扭曲拉长。

    她看见弟弟球鞋上的荧光条,那是他20岁那年最喜欢的那款,他抢了好久才抢到。

    此刻却有一只,浸泡在血泊里,鞋带断口处,还挂着半片炸药的碎碴。

    "姐,这次我没有退缩"

    景城沾着血痂的嘴角,费力地扬起,苍白的脸颊h在手术灯下泛着青灰,被单下的右腿h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监护仪的滴答声中,他的尾音突然被呛咳打断,暗红的血沫溅在氧气面罩上,像雪地里凋零的梅花。

    景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血腥气直冲鼻腔。

    她望着弟弟破碎的笑容,耳边突然炸开尖锐的嗡鸣。

    景钰哭到不能自已,所有一直以来,维持的坚强全部粉碎。

    “姐,对不起我没有把孩子带回来”

    病床上的景城艰难转头,景钰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血珠,随着呼吸轻颤,像挂在蛛丝末端的露水。

    她想要握住,那只缠满绷带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不受控地痉挛。

    主刀医师叩响金属病历夹,橡胶手套上的反光,晃得人眼晕。

    护士长利落地,调整着输液管流速:

    "脾脏破裂合并气胸,再耽搁真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