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膝头摊着心理学论文集,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绝尘女子。

    "景小姐,这是李先生昨晚的体征记录。"

    护士递来文件夹,每次凑近景钰,都会被她的容貌震惊。

    哪怕是在这种时刻,她也依然美的惊人。

    "谢谢。"

    景钰抬头微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疲惫,却依然明亮,

    "我订了喜茶的芝芝莓莓,记得去茶水间拿。"

    她总是这样,连点单都记得,每个人的喜好。

    小护士笑着说谢谢,忽然注意到景钰的孕妇鞋。

    柔软的羊皮底已经磨得发亮,却依然纤尘不染。

    这让她想起上周夜班时,撞见景钰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样子。

    那时她才明白,这个永远优雅美丽的女人,也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崩溃过。

    景钰的脸上没有挂满忧伤,做什么都是淡淡的。

    若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她的遭遇,实在没有人,会把她往那方面想。

    她身上没有那种,哭天抢地的悲怅。

    每天依然把自己收拾的端庄靓丽,就像在等着里面那个人,随时醒来。

    "景小姐,您的红枣茶。"

    护工阿姨轻手轻脚,放下保温杯。

    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论文扉页,景钰用尾指抹开那片湿润,是她刚才标注的段落:

    "前额叶皮层损伤,可能导致情感认知障碍……"

    走廊忽然骚动,转运床轮子碾过地砖的声响,让景钰指尖一颤。

    她看着那群白大褂冲进icu,瓷砖上映出自己瞬间苍白的脸。

    景钰慌忙扶墙站起,墨绿色孕妇裙的腰侧,蹭上一道白灰,手里攥着的书籍被捏出褶皱。

    护工阿姨察觉到了,景钰的不安,

    “景小姐别担心,是昨晚刚转来的,另一起车祸患者”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慰,却也透露出对生命的无奈。

    icu的自动门开了又关,白大褂们推着浑身插管的伤患冲进去,金属器械碰撞声里,混着家属的嚎哭。

    景钰点点头,掌心贴上微隆的小腹,那里正涌起细微的胎动。

    护工阿姨把保温杯,再次塞进她冰凉的手心。

    杯壁上印着卡通小熊,是她孙女的幼儿园奖品。

    “景小姐,”

    护工阿姨似乎欲言又止。

    景钰放下了,手中的论文,

    “阿姨,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护工阿姨的眼神游移到,景钰已经渐渐隆起的小腹上,那天晚上李家和景钰的争论,已经传遍了整个医院。

    所有人都在传,景钰肚子里的孩子,是前夫贺城轩的。

    换句话来说,李家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还是,每天固执的过来。

    李家所有的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她也不生气,只是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每天10分钟的探视时间到了,她就第一个冲进去。

    这个景小姐平时h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就连她们这样最底层的服务人员,也丝毫没有怠慢过。

    所以她都看不下去了,

    “景小姐,我多句嘴,您不要见怪”

    “没事的,阿姨您说吧。”

    "丫头啊"

    阿姨突然攥住她手腕,粗粝的掌心,有常年干活留下的裂口,

    “不瞒你说,我照顾过很多,像李先生这样的病人,最后没有一个能醒来的”

    景钰终于懂了。

    护工阿姨盯着景钰的小腹,

    “景小姐,你还年轻,你肚子里的宝宝,他们既然都不认”

    “阿姨,”

    景钰轻轻打断她的话,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

    景钰顿了顿,目光坚定的说:

    “但是我是,一定要生下他们的。”

    朝朝和暮暮,是李岩松和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

    景钰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李岩松不能醒来,她会一个人养大两个孩子。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到9::00,探视提示灯骤然亮起。

    景钰利落地站起身,朝里面走去。

    她站在icu门前整理衣襟,丝绒长裙勾勒出优美的曲线。

    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光。

    她不是等待救赎的灰姑娘,而是手握命运之剑的女王。

    几个小时后,燕京大学。

    正午时分的教学楼,景钰就着温水,吞咽三明治。

    中午休息的时间,她翻开随身携带的《认知神经科学》。

    看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在文献空白处速记:

    "ptsd患者的嗅觉记忆唤醒机制——可结合阿松对气味的反应,设计唤醒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