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撞击的刹那,时间被切割成晶体。

    金属撞击声,像万吨钢锭砸进耳膜。

    挡风玻璃瞬间,迸裂成蛛网状,无数晶亮碎片悬浮在夕照里。

    景钰的长发与安全带纠缠着飘起,孕检单在血腥气中,翩跹如蝶。

    李岩松的后脑撞上b柱时血珠四溅,像打翻了一匣红珊瑚。

    腕表链勾住她发丝,表面蛛网裂痕定格在上午10:45。

    他们行驶的长城炮越野车,在空中划出半弧,车载香水瓶在景钰眼前炸开。

    柑橘香精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阿钰"

    气音混着血沫喷在她耳垂,景钰的羊绒大衣下摆被安全气囊灼穿。

    小腹却奇迹般,被护在他双臂围成的三角区。

    她摸到孕肚上他掌心的余温,温热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仿佛有双小手在轻叩子宫壁。

    他的右手仍死死卡在座椅缝隙间,形成最后的保护笼。

    就在景钰大脑一片空白时,变形的车门被扳手撬开,眼前出现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

    他看都不看景钰洗澡,想直接拽着李岩松的衣领,将人拖出车厢。

    但他发现这男人即便昏迷,双臂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真是情圣。"

    “咔嚓”

    男人按下,手机摄像头的拍摄键。

    就在这是,远处传来警笛嘶鸣。

    男人走远。

    景钰的睫毛被血痂黏成帘幕,指尖触到李岩松垂落的手。

    婚戒深深嵌进他无名指骨,铂金戒圈内壁的刻字硌进她掌心——"岁岁常相见"。

    是她在南山寺许下的愿。

    听着脚步声远去,景钰忽然摸到裤袋里的手机。

    屏幕裂痕割碎了她满是血污的脸,颤抖的指尖,在密码锁上留下血指印。

    "120吗?"

    她的声音像从冰窟里捞出,

    "城东高架引桥发生车祸,有孕妇和重伤者。"

    羊绒大衣下的抽痛,像潮水漫过礁石,她却清晰记得,他教过的急救术语:

    "伤者右侧瞳孔散大"

    "颅脑损伤伴胸部挤压,正在失血性休克。"

    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通话键上。

    汽油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景钰摸索着解开李岩松的安全带。

    却发现他右臂,呈诡异角度卡在座椅间

    ——正是这个姿势,将所有的撞击力导向他自己,

    安全带早已被血浸透,她突然想起他每次帮自己系安全带的模样。

    “阿松!阿松!”

    景钰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叫醒他,李岩松却只是轻轻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唇形翕动,血珠顺着下颌滴在她婚戒上。

    男人喉间溢出的气音,瞬间淹没在警报声里。

    但景钰还是,读懂了他的唇形。

    他对她说:

    “别怕”

    警灯蓝红交错中,急救人员撬开变形的车门,景钰正用染血的丝巾,按压他颅侧伤口。

    “谁是孕妇?”

    景钰攥着,李岩松染血的左手嘶喊:

    "先救他!我没事!"

    汗水混着血水浸透座椅,她却感觉不到痛。

    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额头也在滴血。

    医护人员给景钰的额头,进行了简单的包扎,随即拿出胎心监护仪

    "双胎胎心正常!"

    随车医生的惊呼中,景钰终于摸到腹中温柔的悸动。

    担架上李岩松的无名指,突然抽搐,婚戒在急救灯下,折射出最后的微光。

    他染血的指尖,从担架边缘垂落,在冷风中划出最后一道弧线。

    急救车的蓝光,在景钰视网膜上烙下残影,她踉跄着追了两步,却体力不支向一旁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