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仕眯着眼瞧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中的猜想已经验证了大半。
他指着叶子背面偶尔泛出细碎微光的绒毛,“许小友你瞧,这片稻苗的叶子背部密布着这许多肉眼难见的透明腺点,所以在正午的烈日映照下,会在其中某个角度折射出一抹虹彩。”
“虹彩?”
许夏疑惑地抬头望向前面那片旺盛的稻田,仔细捕捉着阳光下的光影变幻,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了张真仕口中被叶子折射而出的那抹霞光。
“好漂亮……”她愣愣地看着远处,喃喃道。
那抹炫丽的虹彩稍纵即逝,短到让许夏还以为是幻觉而已。
张真仕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摩挲着自己的紫檀杖,意有所指:“史书记载,清代官员在查验某种极为珍贵的贡米良田时,就有这么一项‘日照生霓’的验收标准……”
为了再次确认心中的答案,他又带着几分歉意道,“许小友,可否让我取几颗穗中的幼粒?”
“没事,您取吧。”许夏点点头,总觉得眼前这老头儿似乎比自己更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米。
而张真仕得了许夏应允,便立刻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剥开一根嫩穗的叶鞘,从里面浅浅勾了几颗穗粒出来。
只一眼,他便有了一百分的把握。
了然的同时,眼中也闪过一抹狂热和喜悦,苍老的双目中甚至闪过一丝水光。
“呵呵,许小友,你今天着实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心中难免慨然,有生之年,若真能见到传闻中的胭脂稻现世,他也就无憾了。
“小友你瞧,这穗粒与方才的有何不同?”张真仕不着痕迹地拭了一下眼角,随即扬起笑容,看向许夏。
许夏低头看着他掌心的三颗呈现出浅浅胭脂色的幼粒,眼前也骤然一亮,颜色太美了。
而且与刚才的墨脱红米相比,这几颗幼粒外面包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淡红色胎衣,上面遍布着冰裂纹一样的天然纹路,同样美不胜收。
瞧着许夏看得入迷,张真仕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古书《丰南县志》中曾提及,清代某种珍稀贡米的嫩穗,便有此令人惊艳的特征,时人更是美称其曰‘鲛绡裹珠’。”
鲛绡裹珠……
许夏细细品了一下这个名字,越发觉得恰如其分。
而她此时心中怎能不明白这小老头儿言语中暗藏的深意。
他已经猜到了。
这些独一无二的特征,无一不指向那曾为清代贡米的极品红米——御田胭脂米。
许夏坦然抬头,与张真仕相视一笑,二人谁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但彼此却已心照不宣。
张真仕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这片稻田中收回,直言道,“许小友,那咱们约定好了,等九月你这批稻米成熟之后,请一定不吝通知我一声。”
“届时不论收成好坏,品质如何,请无论如何匀我一部分,让我这老头子一睹传闻中这极品贡米的风采,也不枉这人间一遭了。”
说罢,他撑着手杖起身,忍不住继续唠叨着,
“还有这耕种过程中,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问题或者不明白的地方,也尽可来找我,老头子我虽然才疏学浅,但认识的农业专家院士却不少,他们解决不了的,我再帮你从古籍中找……”
许夏落后一步,跟着他向前走去,望着他容色激荡,感慨万分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位见多识广的老人更多了几分敬佩。
不怪乎他能将新瑞府一手打造成华国最顶尖的餐饮品牌,有钱是其次,这份热爱与匠心,才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根源所在。
不一会儿,许夏便重新开上自己的山地车,带着张真仕顺沿山路缓缓下山,顺道路过的时候又带他在盛开的黑枸杞花田里转了转,看了一下旁边的蜂箱和采蜜的情况。
这也是今年供给新瑞府所有蜂蜜酒的唯一蜜源。
很快,回到院里之后,钟林也将新鲜出炉的两份合同递上。
蜂蜜酒分为新酿与陈酿,数量各半,15天新酿的价格为100l/5000元,十个月以上陈酿所用的蜜量会更多,价格自然也要翻个倍,100l/10000元。
具体的出货时间和出货量以山上黑枸杞蜜的产量为准,直到今年的黑枸杞花季结束。
墨脱红米的合同约定价格为1000元/斤,属于提前收购,按照估算亩产预付20定金,等九月收成之时再按照准确的数据将尾款补齐。
张真仕满脸笑容又略显肉痛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即便以新瑞府的雄厚资本,今天也绝对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大订单。
尤其是这红米,仅看单价或许并不觉得如何,但整整20亩地,即便红米的产量比普通稻米要小一些,但整体预估也能有万斤的产量,最终的成交价上九位数是板上钉钉的。
不吹牛,恐怕整个华国餐饮界,也就只有他们新瑞府有这个实力拿下。
而目前世界上最贵的大米也不过1800元/斤,来自于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霓虹国金芽米,只保留了胚芽中心1的黄金胚乳,的确珍贵难得。
金芽米的单价虽高,但也是因为每年的产量仅有100斤,而许夏这边的红米,价格同样高,产量却大得多。
许夏心中也明白,今日若不是遇到张真仕这样识货又资本雄厚的人,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卖到这样的天价。
能给自己钓来这么一个优质客户,看来周遇这小子,也不全然是个饭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