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羽立即跪伏在地:“微臣不敢!只是不忍见陛下与太傅……”
“住口!”楚皇一把掀翻御案,笔墨散落一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痛苦交织:“好一个忠心的臣子!好一个体贴的锦衣卫指挥使!”
突然,楚皇发出一声冷笑:“朕倒要问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他俯身逼近贾羽,龙涎香的气息混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太子派你来,就是为了用太傅要挟朕?”
贾羽皱眉,没想到皇帝变脸这么快,他想要解释:“微臣……”
“罢了。”
楚皇直起身,神色忽然平静下来:“三日后,朕亲自去取太傅首级,陪葬一事……朕会与太子当面商议。”
他转身望向墙上悬挂的疆域图,声音忽然变得飘忽。
“但这传位大典,必须如期举行。”
贾羽心头一震——皇帝竟宁愿放弃太傅入土为安的机会,也要坚持传位?
这其中必有比师生情谊更重要的图谋!
“陛下三思!”贾羽还想再劝。
“退下。”
楚皇背对着他,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太子,正月十五,朕要看到新君即位,若他还有半点孝心,就该明白朕的苦心。”
贾羽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得叩首告退。
夜风吹拂,贾羽却感觉不到寒意。
他快步穿过宫道,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御书房的每一个细节——楚皇反常的坚持、兖州地图。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
东宫的灯火遥遥在望。
贾羽握紧腰间的玉带,脚步愈发急促。
他必须立刻将今夜所见所闻禀报太子——楚皇的传位,很可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东宫,丑时三刻
铜壶滴漏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宇间格外清晰,檐角铁马被夜风撩动,零星的叮当声混着远处宫墙下的梆子声,一下下敲在贾羽的脊梁骨上。
他抬手拂去肩头凝着的夜露,玄色披风扫过回廊石阶时,惊起几只蜷在暗处的寒鸦。
东宫正殿的烛火透过茜纱窗,在地砖上投出楚宁来回踱步的斜长影子。
太子果然未眠。
“殿下,贾大人求见。”
值夜宦官刻意压低的通报声未落,楚宁已霍然转身。
鎏金博山炉吞吐的青烟被他的袍角搅散,露出案几上早已凉透的参汤,碗沿凝着褐色的药渍。
贾羽拱手施礼,玉带钩上的螭纹玉佩撞出清脆声响:“臣有负所托。”
他垂首低目,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楚宁的指尖重重按在檀木案几的密折上,虎口处青筋微凸:“父皇没有说出他的目的?”
“是。”
贾羽抬眼时,正见楚宁腰间那枚蟠龙玉珏在烛火中泛着血丝似的纹路。
“臣以‘太傅陈氏三代忠烈,当配享太庙,陪葬皇陵’试探,陛下却还是没有说出他的目的。”
殿内陡然陷入死寂。
楚宁突然低笑一声,抓起案上鎏金错银的酒觥猛灌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淌进衣领,在杏黄蟒袍上洇出深色痕迹:
“好个父皇,嘴巴居然这么严,看来这次传位,果然不简单。”
他踉跄着跌坐回圈椅,眼底泛着猩红,“父皇要传位,本是好事,但他选的不是时候!”
“殿下慎言!”
贾羽沉声道:“若是皇位到了您手中,下面的官员确实能安心为朝廷办事,不至于一直为此事而担心。”
楚宁沉默。
从龙之功,这是谁都想要的。
他如今已经彻底掌握了楚国的兵马和朝中话语权,这个时候还不登基称帝,下面的群臣自然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