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业从大殿被抬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而今日之事,也很快被人传了出去。

    不管是杨兴业挨训,还是楚宁命令贾羽调查刺杀一事,每一件都足以让晋阳百姓心惊胆战。

    先不说杨兴业被训,光是贾羽负责调查此事看令人心惊胆战。

    如今天底下谁不知道贾羽手段毒辣,落入此人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一时间,晋阳城内人心惶惶。

    但一连五天,城内都没有任何动静,这又让众人看不懂了。

    直到第六天,贾羽亲自带着人在城外迎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贾羽在等人!

    八月的晋阳城外,秋风渐起,卷着枯黄的落叶在官道上盘旋。

    贾羽身着墨蓝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领着二十余名锦衣卫肃立在城门处。

    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黑甲骑兵踏着整齐的马蹄声逼近,为首的之人身穿官服,身形挺拔,面容刚毅,正是奉诏入京的云建业。

    贾羽微微眯眼,待云建业勒马停驻,立刻上前拱手行礼,声音沙哑却恭敬:

    “云云大人一路风尘,辛苦了,太子殿下听闻云大人将至,特命下官在此恭候。“

    云建业翻身下马,略一抱拳,笑道:“贾大人客气了,太子殿下如此厚待,云某受宠若惊。”

    两人目光相接,贾羽眼底闪过一丝审视,而云建业则神色坦然,仿佛只是寻常寒暄。

    贾羽侧身一引,道:“云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先入城歇息,太子殿下已在行辕备下薄酒,为云大人接风。”

    云建业点头,与贾羽并肩而行,身后锦衣卫与黑甲骑兵沉默跟随,气氛微妙而紧绷。

    走出一段,贾羽忽然低声道:“云大人可知,杨兴业遇刺一案,至今仍未查明主谋?”

    云建业脚步未停,目光却微微一凝:“略有耳闻。”

    贾羽嘴角微扬,声音轻缓却意味深长:“太子殿下有意让云大人一同督办此案。”

    “毕竟晋阳新降,民心不稳,若能借此事立威,日后治理也会顺畅许多。“

    云建业心中雪亮——楚宁这是要借他的手震慑晋国之人。

    他略一沉吟,当即朗声笑道:“太子殿下思虑周全,云某自当全力配合贾大人查案,绝不让宵小之徒逍遥法外!”

    贾羽满意地点头:“有云大人相助,此案必能水落石出。“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远处,夕阳染红天际,晋阳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深沉,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静待风雨来临。

    就在两人前往皇宫之际,一座大庄园,一场密谋正在进行。

    晋阳城外三十里,一座隐蔽的庄园掩映在茂密的山林间。

    庄园外松内紧,看似寻常富户宅邸,实则暗哨密布,连飞鸟掠过树梢都会引来暗处警惕的目光。

    庄园深处,一间密室门窗紧闭,四盏青铜油灯幽幽燃烧,将四道身影投在斑驳的石墙上。

    “云建业今日已到晋阳,诸位,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说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浓眉如刀,眼窝深陷,正是晋国旧族中势力最大的赵氏族长——赵磐。

    他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未出鞘的短刀,指节粗大,布满老茧,此刻正重重敲击着檀木桌面,震得茶盏嗡嗡作响。

    对面坐着个瘦削老者,白氏族长——白邈。

    他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却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刺透人心。

    他披着一件灰麻长袍,袖口绣着暗纹,手指缓缓摩挲着一枚青铜扳指,冷笑道:

    “赵兄,杨兴业遇刺后,楚人已将晋阳守得铁桶一般,此时再行刺杀,无异于自投罗网。”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云建业骑在我们头上?”赵磐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

    “稍安勿躁。”

    一道温润嗓音响起,林氏族长——林涧轻轻抬手。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儒雅,一袭靛青长衫,腰间玉带莹润生光,手中折扇轻摇,仿佛不是在谋划刺杀,而是在品茶论诗。

    然而,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却藏着深不见底的算计。

    “云建业虽是文臣,但能得楚宁如此重用,绝非易与之辈,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那依林兄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的孟氏族长——孟枭突然开口。

    他是个矮壮汉子,皮肤黝黑,满脸横肉,脖颈上挂着一串兽骨项链,粗布短打外罩着一件狼皮袄子,浑身透着草莽之气。

    此刻,他正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木屑簌簌而落,刀刃寒光映着他阴鸷的眼神。

    林涧合上折扇,轻轻敲打掌心:“先试探一番。”

    “如何试探?”赵磐眯起眼。

    “云建业初来乍到,总要巡视晋阳各郡。”

    林涧微微一笑:“我们不妨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伏,若能得手,自然最好,若不能……”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也能探出楚人的防备深浅,为日后大计铺路。”

    白邈沉吟片刻,枯瘦的手指捏紧扳指:“此计可行,但须做得干净,绝不能留下把柄。”

    “这个简单。”

    孟枭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我手底下有一批死士,本就是山野流寇,即便失手,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赵磐拍案而起:“好!就这么办!”

    “且慢。”

    林涧忽然抬手:“若刺杀失败,楚人必会彻查,我们需提前想好退路。”

    白邈冷笑:“退路?晋国已亡,我们哪还有退路?”

    他缓缓起身,灰袍无风自动:“要么复国,要么……死。”

    密室内一时沉寂,唯有油灯噼啪作响。

    良久,林涧轻叹一声,折扇“唰”地展开:“既如此,诸位各自准备吧。”

    四人同时起身,赵磐抱拳,眼中杀意凛然。

    白邈微微颔首,神色阴冷,孟枭舔了舔刀刃,狞笑一声。

    而林涧则依旧面带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油灯忽明忽暗,四道影子在墙上扭曲交叠,宛如恶鬼低语。

    窗外,秋风呜咽,仿佛在预示着晋阳城,即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而被他们讨论的对象,此刻还不知危险降临,跟着贾羽来到了晋国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