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几个值班看守的人离开,我使劲踹了包子一脚。
方才他按我的那一下,让我满脸都是淤泥。
胡乱用袖子抹了一下脸,包子抖开帆布包,掏出洛阳铲递给了我。
“果子,这下该咱们了,全靠你了。”
我接过洛阳铲,说实话,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活,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万一我们正挖的起劲的时候,那些值班的过来,直接就是给我们抓了个现行。
“犹豫个鸡毛?干不干?不干我回去找人谈人生理想去了。”
嘿,包子这话虚的很,比他的肾都虚。
本来就是他叫着来的,这会儿说回去,能难受死。
“汉代工匠一般都会在主墓室留气孔,咱们先顺着河风找。”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时间太过久远,就算有气孔应该早就被掩埋了。
“方才那伙人不是挖到顶门石了吗?沿着顶门石的方向挖不行吗?”
闫川这个大聪明给的建议看似合理,但真做起来也很麻烦。
还有一点,我们要一次成功,要不然就会像刚才那帮人一样,惊动这里的值班人员。
“果子,你现在不是对风水知识掌握的不错嘛,你夜观一下天象,不就找出墓室在哪了吗。”
包子他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风水知识又不是万能的,要不然我岂不是马上成为世界首富了?
“嘘…别出声。”
正当我们猫腰扛着洛阳铲的时候,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
我们三个赶紧找隐蔽的地方趴了下来,地面潮湿,总感觉有蚂蚁在身上爬。
“这一座小小的锅儿吸引来这么多人,竞争压力有点大啊。”
包子话音刚落,闫川突然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我的腰。
“果子,你说这登上报纸的新闻,考古队能不让帽子叔叔协助看守吗?为啥这里就几个年轻人?”
闫川这话让我瞬间后背发凉,对啊,这么大的事,考古队不能不重视,而且为啥要明天才过来?
“这是圈套,目的就是抓我们这种人。”
我用手指分别指了下我们三个。
包子有些不敢相信,他说帽子叔叔犯不着费这么大周折吧?
“把包丢下,先离开!”
我慢慢起身,环顾四周,感觉没啥可疑之处,于是慢慢朝着大路的方向摸去。
“果子,你确定这真是个圈套?”
包子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侥幸。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么重要的考古发现,现场却只有几个看似普通的值班人员,而且还放任我们在附近活动。”
我皱着眉头,包子到现在还是不死心。
“那咱们现在走,会不会已经被盯上了?”
闫川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亮起两道刺眼的车灯。
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撕破了夜空,两辆吉普车从工地西侧的土路包抄过来。
包子“操”了一声,拽着我和闫川就往树林里冲。
五月的树枝刚冒芽,青绿色的树枝随风摇晃,我们弓着身子在树林里狂奔,树枝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身后扩音器的喊话炸响:“站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声浪在空旷的工地上回荡,四面八方突然亮起七八道手电筒光柱,闫川猛的拽住我的后襟,然后带我们一起跑向树林边缘的灌溉渠。
我们齐刷刷的扑进灌溉渠,浑浊的渠水瞬间浸透后背,我咬着牙没敢出声。
包子半边脸陷进淤泥里,手指死死抠住渠壁的杂草。
脚步声从头顶的田埂掠过,强光手电扫过水面的刹那,闫川突然把包子的帆布包按进水里,洛阳铲碰撞的声音被渠水吞了个干净。
“他们好像带着狗。”
闫川的声音压得比渠水流动的声音还低,西北风送来断续的犬吠,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
我这会儿,心里极其不踏实,那些人给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帮傻……”
包子刚要骂,远处突然响起金属的撞击声。
我们仨同时扭头,工地的探照灯不知被谁触动了,雪亮的光柱正缓缓转向我们这边。
“分三路!别在紫意轩或者药王观会合,去咱以前租的房子那!”
事到如今,只能跑一个算一个了。
如果谁被抓到,那只能算谁倒霉了,只希望都能扛住大记忆恢复术,别把其他人供出来。
我扯下包子腰间的手电筒扔向东南方,塑料外壳撞在水泥管上,“砰”的炸开白光。
几道警犬的咆哮声立刻调转方向,闫川却攥着我的手腕,”等等。”
接着,他从渠底摸出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在水泥管内侧刻了一个十字。
他这字明显是半成品,因为犬吠声已经无限逼近,大概也就二十米内,没时间了。
包子突然窜出渠沟,这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展现出惊人的灵活,就像只受惊的野兔冲向河堤。
七八道光柱立刻咬住他的背影,我听见有人喊:“抓那个胖子!”
我开始担心起包子来,但闫川却拽着我逆着风摸黑移动。
潮湿的裤腿黏在腿上,每走一步都像拖着铅块。
河堤下的芦苇丛在夜风里沙沙作响,我突然明白了闫川的意思。
他要写草字。
五月的芦苇刚抽新叶,但去年枯死的杆子还密密匝匝的立着,正好是藏身的地方。
“哗啦。”
包子跳进河沟的动静惊飞了一群不知名的鸟类,警犬的呜咽声突然变得兴奋,手电光在河面交织成网。
我和闫川趁机钻进芦苇荡,植物腐败的腥气直冲鼻腔,折断的枯杆早脸上划出许多细口子。
这罪遭的,就是自找的。
其实这件事早该分析出来的,只不过都抱着侥幸的心理。
“不对劲。”
“嗯?”
闫川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对岸。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岸柳树林里闪过红光,那分明就是烟头明灭的轨迹。
看来早就有人守在那里!
我脖子的汗毛竖了起来,心想第一波逃跑的那几人,说不定已经被帽子叔叔给按住了!
方才的那波人,估计也在劫难逃了。
这是一张早就布好的天罗地网啊!